周村长知道他该第一时间发射讯号弹的,但他怕板楯蛮就在附近,一旦被发现,他全村人只能是待宰的羔羊。
飞沉军常年驻扎的地方,距离他们六百多里,快马加鞭赶到也得要一天半。
等他们赶到救援,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周村长琢磨着,等他们走了之后再发射信号。
这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一边,他们人也离开了,另一边,飞沉军也能知道消息。
如果板楯蛮是绕后突袭飞沉军,那么从发现板楯蛮,再到他们村的人离开,用了两个时辰左右,板楯蛮腿脚就算是再快,也赶不到军营。
周村长收回看向天空的目光,说道,“老二,咱们快走,赶上大部队。”
周老二就等这个时候了,“好嘞!”
一甩马鞭,马儿吃痛,拖着马车,急速地朝先行一步的龚苒苒他们追去。
凌晨寅时。
溪南村。
鸡犬不闻,寂无人声。
......
已经走了两里地的龚苒苒一伙人,听到声响,朝溪南村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束冲得极高的烟花爆裂开来,璀璨而又短暂。
转瞬即逝,像是在为他们告别。
七十多里外的板楯蛮离得特别远。
他们在一处隐蔽的山坳处休息。
他们虽然听不到讯号弹爆开的声音,但看到了升到高空上的烟花。
带头首领问道,“舜朝有什么节日习俗,半夜放烟花吗?”
回应的是一群拨浪鼓。
板楯蛮:他们哪里知道,矮脚人癖好这么特殊。
带头首领便不再关注,巡视一番自己的队伍。
突然发现,少了十来个人。
因为黄卷毛长相过于特别,他还扇过他耳光,所以印象深刻。
但他环视一周,都没看到他的身影。
带头首领怒声呵问:“黄卷毛人呢?人哪儿去了?”
周围的板楯蛮很懵,是啊,黄卷毛人呢?他一小队的人都去哪里了?
黄卷毛:溪南村沟沟里安眠呢。
带头首领怒不可遏,这黄卷毛,可千万别坏了他们的好事。
于是,他喊出其中两队人马,有二十余人。
说道,“你们回去,找到他们,就地正法,不用绑回来。”
这二十来个板楯蛮半蹲半跪,低着头,双手抱拳道,“是。”
距离溪南村最近的一处山上,住着几户人家。
人们都以为这是几家住在山上的猎户。
实际上,他们是当年飞沉军留下来的暗哨。
当听到讯号弹爆炸声响的时候。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正躺床上闭目睡觉。
他听到声音,衣服都来不及穿,直接飞身朝着窗外看去。
看到了灿烂的烟花。
立马意识到,溪南村方向有板楯蛮出没。
冲到桌前,激动执笔,颤抖着双手写下内容。
把纸团卷成卷,招来白鸽,把纸团绑在它的脚下。
放飞白鸽。
白鸽所飞方向,正是飞沉军驻扎的军营。
......
两个时辰后,天色渐渐明亮。
龚苒苒睁开双眼,看到的是摇晃的骡车顶棚。
头顶处抵着龚子墨放着的大号的篮子,里面胖头和小歪和它们的主人一样,正在在呼呼大睡。
龚苒苒用双手揉了揉眼睛,她啥时候睡着了?
她探出头,朝骡车身后看去。
一眼看到的是他家的三辆牛车,龚老大和钱婆子一辆,龚大郎二郎一辆,还有一辆,嗯,是她家的长工,祁猎户。
从她的视角,看不到牛车内的情形。
祁猎户那辆牛车比较与众不同,外围所有能挂东西的地方,都挂满了葫芦。
有大有小,相互碰触,乒乒乓乓的,听起来,还蛮有节奏。
后面跟着很长的队伍。
除了他们家和周村长家,还有五户人家,也有牛车。
其余的都是清一色的三轮车,车上坐着老人小孩还有孕妇。
周围有徒步行走的壮年男子,年轻的妇人,还有十来岁的丫头。
中间穿插着一些装满了行囊的推车。
还有的把自行车绑在牛车上,暂时用不上。
众人连夜赶路,披星戴月。
即使是清晨,炎热的夏季,也没有一丝凉意。
有的人脑袋上满头大汗,头发都是一缕一缕的。
好在众人的精神头看起来还不错。
周村长的马车不知何时,赶在了最前头。
周村长估摸着已经走出四十里左右的路程了。
找了处宽阔的空地停了下来。
大声喊道,“大家歇一歇脚,补一补水,先不要埋锅灶饭,简单吃点,趁着日头不是太热,再赶两个时辰的路,就能多歇一会儿。”
众人一听,总算可以歇息了,纷纷把车停在附近,或靠车旁,或席地而坐地掏出水囊,痛痛快快地喝了起来。
有的七八岁的小孩,一觉醒来,发现全家人都搬上了行李,蹬上三轮车了。
开心地拍手大喊,“好耶,俺家也有车了,我要骑,我要骑。”
迎来老父亲爱的巴掌,“你个傻小子,都逃荒了,还笑个屁。”
小孩被老婆子护住,“小娃娃不懂事,你好好说就成,动手干啥?信不信我也抽你?”
被老婆子呵斥的男子缩了缩脖子。
祁安馨在牛车上醒来,好奇地看着周围。
听到有人反复提逃荒这个词,不禁有些疑惑。
被他爹抱着往龚苒苒一家走去,还喊铁柱跟上。
铁柱似乎对祁猎户很依赖,亦步亦趋地跟着。
祁猎户主动找活干,喂牛喂骡子吃车上准备好的稻草。
祁安馨和铁柱就被安排到龚苒苒旁边,大伙简单地一边就着水,一边啃干粮。
祁安馨瞪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问龚苒苒,“小哥哥,什么是逃荒啊?”
龚苒苒看着两个小孩懵懂的眼神,轻声说道,“没有吃的了,跋山涉水,去一个有吃的地方,就是逃荒。”
祁安馨:“那我们可不可以不逃荒?”
龚苒苒一直都知道,不要以为小孩子不懂,就什么也不说,小孩子远比她想象的更聪明。
龚苒苒狠了狠心,说道,“咱们没有吃的,蛮子要打进来了,你愿意被饿死,还是被蛮子打死?”
祁安馨一副有点被吓住的表情,说道,“我都不愿意。”
龚苒苒:“不愿意饿死,不愿意被打死,出门寻吃的,找个安定的地方居住,这就叫逃荒。”
祁安馨点点头,原来这就叫逃荒啊。
那一点也不好玩,那群笑得开心的小孩真傻。
......
飞沉军的军营,飞来了一只白鸽,畅通无阻地飞进了中心最大的一处军营。
一个手指细腻白嫩且修长的手,取下白鸽脚下的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