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可畏,尤其是午时,简直酷暑难耐,没人愿意待在太阳底下。
龚苒苒躺在凉椅上,正悠哉悠哉地抱着半边冰西瓜啃。
“请注意倒车,请注意倒车。”
货车倒车的声音从快递站的门口传来。
龚苒苒也听到了,把头往门外一瞥,果然,快递小哥把货送到了。
货车门打开了,从车上爬下一个青年瘦弱青年,正捂着肚子弓着腰,夹着腿,脸上冷汗直流。
“龚苒苒,货送到了,这是清单,你看一下,我先去上个厕所。”
青年说完就一溜烟地往附近的公共厕所跑,想来是要憋不住了。
“哎,斌哥...”
龚苒苒尔康手想要叫住青年,她想说,其实她家的厕所更近。
结果青年一下就跑没影了。
“算了。”
龚苒苒抬头看两层楼高的货车,站在门外朝楼上喊道。
“龚子墨,龚子墨?下来卸货。”
在没人看到的货车底盘,油箱里的汽油,正一滴又一滴的悄然落下,无声无息。
楼上卧室,一位身形高壮的少年正坐在电脑前面。
眼睛一眨不眨,紧盯屏幕。
左手噼里啪啦在键盘上跳舞,右手不停地点鼠标,原来是在打游戏。
龚子墨充耳不闻。
在厨房炒菜的罗妈听到喊声,见儿子还不动弹,抄起锅铲就走到龚子墨的身后。
“龚子墨。”
龚子墨脊背一凉,不自觉往身后这么一撇,见到罗妈手拿锅铲,满脸阴沉。
吓得他身体一抖,差点从椅子上滑到地上。
龚子墨一只手赶忙抓着椅背。
“妈,咋了?”
“你姐喊你,没听到?还不快去给我卸货。”罗妈板着脸说道。
“好好,我这就去。”龚子墨趿着拖鞋就往楼下走。
“一天天的,就知道玩游戏,成绩考得西撇。”
罗妈对儿子高考只考二百一十一分的结果耿耿于怀。
见龚爸还在他的工作房,捣鼓他的木质两轮自行车。
骂道:“都随了你,咋这么笨。”
被骂的龚爸摸摸鼻子,对着媳妇嘿嘿笑道:“没事的媳妇,将来让儿子跟着我,让他把咱家的木艺工坊,发扬光大。”
“你想得倒是美,儿子可是说了,给她姐打完暑假工,赚够生活费,就出去当旅行博主。”
罗妈想起他这双儿女就头痛,她这双儿女,一个懒,一个笨。
女儿大学毕业,回来说要创业,就开了个快递站,而后又买了个全自动扫描机和监控设备,说是这样效率高。
然而她见到的是,除了干点清理货单,卸货搬货放货的工作之外,其余时间,就整天躺凉椅上追她的偶像剧。
一天天的,抱着个平板嘿嘿傻乐。
儿子更操心,一有空就打游戏,要不是儿子从小成绩就倒数,她都想要砸了他的电脑。
这不,高考成绩下来,果然稳定发挥。
“有志向是好的,咱家这条件,两孩子生活无忧,他们想做自己喜欢的事,并为此努力,这样就挺好的。”
不是龚爸他吹牛,他是老木匠了,后来开了这个木艺工坊,本来就有老顾客。
女儿回来直接给他弄了个网店,天天订单不停。
妻子凭借她的裁缝手艺,开了家定制服装店,生意也很好。
“你就宠着他吧!”
罗妈横了龚爸一眼,想起自己灶上还烧着汤呢,连忙往厨房跑。
楼下快递站。
“喊你半天了,才下来,还想不想赚工钱了。”
龚苒苒双手环抱,斜睨了龚子墨一眼,指责道。
“哈哈,这不是没听到嘛,姐。”
龚子墨挠挠头。
“去吧!这是清单,把货车上的快递搬下来,整理归位。”
龚苒苒把清单递给龚子墨,然后施施然躺在凉椅上,解开电视剧的暂停键,悠哉地看起了电视剧。
“哼,自己懒,就知道使唤我做苦力。”
龚子墨小声抱怨,对于这个姐姐,他敢怒不敢言,因为怕被老爸揍。
龚子墨打开货车的后门,看着车上塞得满满当当,不留一丝缝隙的快递包裹,心里烦,这要搬到什么时候。
认命一般,老老实实的搬最靠边的快递包裹。
“汪汪汪。”
一群有黑有黄有白的狗子从转角处跑出来,浩浩荡荡,气势汹汹,从货车前跑过。
听到叫声的龚子墨朝车外看去。
“我的个乖乖,这是要出去干群架吗?”
龚子墨感叹狗子的世界他不懂。
然后看到坠在最后的一只小白狗,慢悠悠地跟在最后。
在路过货车的时候,停了下来。
在货车的车轮处,抬起了后腿。
“去去去,你怎么到处屙尿。”
龚子墨嫌弃地说着,见小白狗蔑然看着自己,生气地脱下脚上的一只拖鞋,朝小狗扔去,想要吓唬狗子。
然后。
“轰”地一声。
货车爆炸了。
......
正躺凉椅上笑呵呵看帅哥的龚苒苒,只感觉的一股热浪袭来,眼睛一痛,然后陷入了黑暗,没了知觉。
龚苒苒再次醒来的时候,人正被房梁上的横木压着,动弹不得,头痛欲裂。
转动着脑袋看了看周围,一片废墟。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房子怎么塌了?
她明明记得,当时她正躺凉椅上追剧,然后轰隆了声,热浪袭来,似乎发生了爆炸。
龚苒苒心里焦急,扯着嗓子喊着,“龚子墨,龚子墨?你在哪里?”
无人应答。
“老弟,老弟?”
还是无人应答。
“爸,妈?爸,你们在哪里,不要丢下我。”
没有回应。
龚苒苒脑袋一片空白,一切都来得太快,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呜呜呜。”
龚苒苒一边哭,一边努力地想让自己镇静下来。
脑袋上有热流贴着眉角滑下,流入眼睛,同时刺激地龚苒苒睁不开眼。
龚苒苒艰难的挪动右手,一边哭一边用右手擦眼角的泪水。
定眼一看,是血。
想必是砸到脑袋了。
但龚苒苒顾不得那么多,她内心就一个期望,迫切想要听到爸妈弟的回应。
然而,无论龚苒苒怎么呼喊,也没有人回应,这是龚苒苒第一次体会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
绝望又无助,孤单又恐慌。
天空下起了小雨,雨水顺着雨滴流进废墟,汇聚的流水浸湿了龚苒苒的衣衫,她身上的体温正极具下滑,脑袋又痛又胀,眼睛开始发昏,看不清物。
渐渐地,龚苒苒声音逐渐微弱。
但她不再害怕了,心里想的是,这样也好,一家团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