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烟瘸子也不是个常人,就在破庙门口坐着,像是等着灰子爹,灰子爹一到就说:走吧,回了屋再说。
于是灰子爹便背着烟瘸子就往家赶,这一来一回也折腾了不少功夫,若是正常的,这灰子和炊饼大爷也该到了…
灰子娘在家里来回的走来走去
灰子娘:“这咋还不回来,这可咋整啊!”
灰子爹:“别转了,转的发昏”
烟瘸子:“张婶子劳烦您跟着我和灰子爹一起,咱去找找,灰他娘啊,你在家接应着!”
灰子娘:“哎!哎!我男人身子稳,可劳您这快点儿!!”
烟瘸子应了一声:“心揣肚子里,快着呢”
紧接着灰子爹就背着烟瘸子和张婶子一溜烟儿的出去了…
说来也是怪,炊饼大爷跟着灰子一路走,路过家门却不入,直勾勾的朝着后山去了。
眼看着离村子越走越远,炊饼大爷心中一急抓住灰子的手使劲拉,边拉边喊:“灰啊,快回神吧,在前去可就是祖宗个前讲是非了!灰啊!乖幺听爷的话,跟爷回家找你娘吧!”
可不是,这抬头向前便是村里的坟圈子了。
也不知是炊饼大爷的话管用还是失血导致的,灰子的脚步慢了下来,身上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转过头两眼空洞的看着炊饼大爷喃喃道:“拿了人家物儿,得还给人家”
紧接着便瘫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炊饼大爷看灰子晕了过去,便叹了口气:“这造了什么孽,欺负一幺儿啊…”
说着将灰子背在了背上,一手拉着灰子的行李往村里走去
好在炊饼大爷身子健朗不然背着个140斤的小伙儿走这么多路可不得压折了腰杆子,刚走到后村就碰见灰子爹等人。
烟瘸子朝灰子面上一看,惊呼:“不好,快背回家去!”
张婶子紧着就来帮炊饼大爷道:“炊老汉,你将行李给我,快背灰子紧着回吧,烟瘸子都说不好了,快紧着吧!”
炊饼大爷应了一声便紧跟着去了。
到家后便将灰子安置在了炕上,灰子娘又是一阵哭天喊地。
烟瘸子道:“灰子娘,先别忙着哭,去找来一个菜板,在将家里杀猪剁肉的刀拿来,灰子爹你且快去找一个宝鼎,买上两条草卷!”
灰子娘赶紧擦着泪应着去找
灰子爹倒是一脸的懵,且是问道:“这宝鼎和草卷是个啥,这上哪去买??”
烟瘸子道:“就是香炉和香烟,灰子这是被缠了,咱来个先礼后兵!”
灰子爹恍然大悟便应了一声抬腿出了门…
说来这烟瘸子实属不简单。
为何叫烟瘸子除了瘸便是以前烟酒不离手,当时这老汉倒也不瘸,可后来不知怎的老汉在村里消失了3日回来后便没了一条腿,另一条腿也是坡了。
自那之后烟瘸子再也没拿过烟酒,因为没人知道这老汉的名字所以都叫他烟瘸子…
待到夫妻二人准备完后,烟瘸子便交代道:“今日子时,缠子定会再来,到时灰子爹你便将草卷点燃插进宝鼎,我且与它问话,若是不成,灰子娘,你便拿这屠刀剁菜板。”
“剁的时候一定要说,吾儿从未伤你身,此来伤儿伤娘心,且是神来亦护儿,速速离去方两清!”
灰子娘抹着泪说记着了!
灰子娘抹着泪走到了炕边,看着炕上的儿子,几月不见灰子的脸也瘦了许多,额头一直冒着冷汗,腿上的伤口也上了药包扎了起来倒是不在往外冒血,听烟瘸子说,得亏划的浅,不然划到大动脉流血也流死了。
灰子娘越想越伤心,又怕吵着灰子便捂着嘴的抽泣起来。
灰子爹推门进来,对着灰子娘说道:“婆娘,可不得这么哭啊,等娃醒了这不平添烦恼么。今儿烟瘸子也在,指定能摆脱那缠子。”
灰子娘:“他爹,我哪能不知道,我就是难受,咱一直也是本分人,咋的就咱娃碰上这种事儿。”
说着灰子爹也点起了烟杆,抽了口旱烟
灰子爹:哎…这咋个能知道呢…
入了半夜,这样炎热的天哪怕靠着山也是愈发的闷人,院子门口里已摆好一张案桌,案桌上摆着散开的草卷,一个宝鼎上正插着三只草卷,烟瘸子不知从哪拿了两个酒杯又拿出了一个葫芦,打开一闻便是好酒
院子里也摆了一张案桌,放着一个菜板一把屠刀,烟瘸子又端出来一碗血,让灰子爹放到菜板正中央。
这还是让炊饼大爷紧急去弄的,虽然不知道哪搞来的,但是炊饼大爷走的时候一直嘟囔着作孽哟,罪孽了…什么的…
灰子爹又吧嗒起了旱烟,灰子娘从里屋出来关好了门,此时灰子娘双眼已经肿的像俩红核桃
灰子爹把烟杆往坐在门槛上的烟瘸子那递了递,烟瘸子摇了摇头,转对着灰子娘说:灰子娘,若是老丈我拦不住这道子,你可得手起刀落砍在那碗血上,可记住了给你交代的?!
灰子娘肿着满是泪的眼点着头道:晓得晓得,记得真真的!
烟瘸子点头道:那就好,望着天老爷开开眼,求着那师门助助威,莫叫缠子害幺命,留着娃儿尽孝门呐!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阴风徐徐袭来,烟瘸子便低呼一声:来了!噤声!
然那道阴风在门槛处便停了下来,烟瘸子说道:幺儿爹还不给仙家上三棵,仙人来此慢慢说,红梁细水草卷数颗,本是东北黄出马,且为仙人来解惑!
说罢那香炉里的烟和酒杯里的酒飞速消失,眼看着烟瘸子松了口气时,那阵阴风却直逼烟瘸子和灰子爹门面,将烟瘸子和灰子爹掀翻在地,烟瘸子高呼:幺儿娘啊,还不快手起刀落!
灰子娘颤抖着双手举刀,一刀将那碗血劈开用力在菜板上剁了起来并边哭边说道:吾儿从未伤你身,此来伤儿伤娘心,且是神来亦护儿,速速离去方两清…
当灰子娘说道第二遍时,无法动弹,手里的屠刀也落不下去,灰子爹见状便要上前帮忙,却也是一动不能动!
随之灰子娘的神情也发生了变化,且看着灰子娘直直的站在案桌前,双手将屠刀举过头顶,双眼中蕴含着怨气,张口却是个男声:黄家小子不足问!
说完这句话灰子娘身子一松,软倒在地,刀也随之掉在了地上,烟瘸子紧着就叫灰子爹:快!快带我过去!
灰子爹发现能动了,一股脑的爬了起来,背起烟瘸子三步并两步的跑到灰子娘的身前。
此时灰子娘的身子如同糠筛一般不停的颤抖。
烟瘸子一看便道:这是伤了元气了,灰子爹把我放下,把灰子娘也放进里屋吧…哎…
灰子爹深深看了烟瘸子一眼,不知是不是错觉,看着烟瘸子老了5,6岁的样子便道:烟叔,今日麻烦您了,您不要紧吧?
烟瘸子摇了摇手,不碍事儿,快进里屋,放完你婆娘,咱去看看灰子
灰子爹哎了一声便将灰子娘带进了里屋又将烟瘸子带了进去…
烟瘸子掀开灰子的被子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怎会如此这般!
只见灰子伤口正徐徐往外渗血,绷带下似有活物在动,见状烟瘸子说道:灰子爹,快拿夹子、油灯、酒精过来!
灰子爹忙去收拾东西带到烟瘸子跟前,烟瘸子慢慢将绷带拆开,只见伤口处爬满了蛆虫,这些蛆虫从里而外的钻出来,又掉头往血肉里钻了回去。
见状灰子爹又折返去拿了碗,烟瘸子先是用火烤了烤夹子,又放进酒精里消了消毒,这才一点一点的夹起蛆虫。
当蛆虫被拉出时才发现,一只蛆虫足足有3厘米长,直到天将明两人才将蛆虫清除殆尽,竟是在10厘米的伤口中扯出了一海碗的虫子。
烟瘸子给灰子包着伤口道:将这虫子烧了吧,别再灰子娘看了心惊,这档子事儿老丈我这道行也属实无能为力了。
灰子爹落寞的将虫子倒入火盆点了火道:烟叔,俺们家到俺这,这是要绝后了么,俺和俺婆娘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儿啊!
说着八尺男儿也留下了伤心泪,灰子爹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撑到现在怕也是筋疲力尽了。
烟瘸子道:别灰心,今日怕是得借宿你家,天明你先去我破庙,在蒲团底下有个包袱千万别打开然后借辆牛车,午时带灰子跟我去见个人。
灰子爹抹了把脸道:烟叔别说借宿,就这事儿,俺们给您养老都是该啊,可那俺婆娘咋个办呢。
烟瘸子:养老不必了,老汉我自有我那去处,心落肚子里,灰子妈没事儿,伤了元气睡一觉便好了。
灰子爹:哎!听您的!
灰子爹说完将烟瘸子背到侧屋安顿了下,又去将案桌收拾了个干净。
灰子爹看了看炕上的儿子和媳妇,走到了门框坐了下来抽起了旱烟,直到天明能看物了,灰子爹起身给媳妇做了饭菜奔着破庙就去了。
在破庙的蒲团下果然找到了一个包袱,灰子爹不敢耽搁,将包袱揣进怀里转身去了村头隔壁老王家。
因天还早,灰子爹在村头隔壁老王家门口蹲着等了起来。
鸡鸣了两声,隔壁老王家的门总算是开了,灰子爹站起身跺了跺蹲麻了的腿。
隔壁老王:灰子爹,你咋在这呢,这是蹲多久了,咱这夏蚊子可毒着哩!瞅你这身上的包!
灰子爹转过头,布满红丝的双眼一看就是一夜未眠,沙哑着嗓子道:王叔,俺家里出了点事儿,想借您牛车使使。
隔壁老王:这是咋了,进来说,俺给你拿点清凉油。
灰子爹跟着隔壁老王进了门,涂了涂隔壁老王的清凉油道:俺家灰不知是病了还是中邪了,破庙的烟叔也没给看好,烟叔说带俺找人给治治,俺想借您家牛车使使。
隔壁老王递了碗水:“哟这严重呢,牛车你使就成,你喝点水,俺这给你套上!”
灰子爹接过碗想起了夜里自灰子腿里挑出的虫子,抿了一口:谢谢牛叔,俺给您钱给您猪都成,算俺租您的,使完给您送回来!
隔壁老王:都是乡里乡亲的这有啥,不要钱也不要猪,你啊等你家灰好了,让你媳妇给俺向边上那户余寡妇说说好话呗!嘿嘿嘿!
灰子爹听罢看了看碗里的水,眼一闭心一横一口干了进去道:行叔,俺到时候让俺婆娘去说说试试。
隔壁老王:能试就成,能试就成!
说话间牛车也套好了,隔壁老王帮灰子爹将牛车送到了屋外
隔壁老王拍着富态流油的肚子:灰子爹,你家灰子可早点好啊,有啥需要帮忙的给俺说!
灰子爹摸了把脸看着隔壁老王:好来叔,谢谢您了!
随即赶着牛车一刻不敢耽误的往家赶,身后隔壁老王晃着仅剩寥寥的发丝春风拂面般看着灰子爹远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灰子爹赶着牛车到了自己家,灰子还未转醒,烟瘸子已在侧屋坐起了身,灰子爹将烟瘸子和灰子安置到牛车上。
烟瘸子:灰子爹,可拿到物件儿了?
灰子爹:烟叔,跟您说的一样在蒲团底下是有个包袱,您看看是这个不?
说着将怀里的包袱拿给了烟瘸子,烟瘸子接过,看了良久道:就是这个,缘分到今日也是尽了...
随即指挥着灰子爹驱车往村外北头赶路。
这路上烟瘸子也徐徐的给灰子爹交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