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君,那程化不见了,逆旅也已经闭门了。”
不一会儿,派出去的随从便回来了。只不过,他并没有带来,刘备想要的消息。
“可曾询问过街坊邻居?”
“问过。只不过……
“他们都遮遮掩掩的,像是在害怕什么东西。”
刘备皱了皱眉头,这事儿倒是越来越古怪了。
“你去告诉义公和阿猛,让他们多派些人,分开去打探这事。
“另外,往‘大东里’去,调查一个叫‘高贵’的人。
“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是。”随从领命退去。
刘备在院中转悠了片刻,见时间差不多了,才回到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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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刘备回到屋中时,女主人已经消失不见了。大概是在后屋,为他们准备吃食。
“是在下失礼了。”
刘备重新入座,认真地环顾着屋中的摆设。整个房间虽然简朴,但却十分的干净,可见平常女主人的爱护和勤劳。
“闲来无事,孟义可愿与在下,玩上两盘博戏?”刘备从怀中取出六枚骰子,“这是在下发明的,一种新的博戏。
“我也不愿占孟义的便宜,这样吧,前十局的彩头,孟义就免了。之后,另算如何?”
郝明年轻的时候,是到处游荡的游侠儿的性子,对于博戏一事,十分的热衷。娶妻成家后,虽不复以往的浪荡,但热衷博戏这一点,还未曾改变。
六枚他不曾见过的“新奇玩意”,正静静地躺在刘备的手中。玲珑小巧的,瞧着就十分的有趣。
“不知,这是何戏法?”
无论是先前流行的“六博”,还是近来兴起的“樗蒲(chu,一声;pu,二声)”,他都有涉猎,这玩意儿还是头一回见。
如此想着,本来萎靡的神色,不觉得亢奋了起来。
“孟义莫急,且听我为你道来……
“这六枚“新奇玩意”,是由兽骨制成,名叫“骰子”。每一颗骰子有六面,每一面点了若干个圆点,每一个点的颜色还不一样。一、三、五为红色,二、四、六为黑色。
“博戏开始时,一方先行,取出四枚骰子,将其掷出。这四枚骰子不论点数大小,若它们的颜色一致,则称“满堂彩”。之后,每轮到他,可选择掷出剩余的两个骰子,或者是保持原有的点数。直到另外一方,也掷出“满堂彩”。
“最后,二人再比较点数的大小。”
郝明点点头,表示理解了规则。这骰子的玩法,应当是脱胎于“六博”中的“箸”,以及“樗蒲”中“五木戏”。只不过,除去了耗费脑力的部分,变为纯粹靠运气的赌博。
“嚯——满堂彩,孟义你的手气倒是不错。”刘备没想到,郝明第一回合,便掷出了“满堂彩”。
不过又轮到郝明犯难了,这骰子的玩法,没他想得那么简单。
在他完成“满堂彩”后,除非掷出“十二点”,不然在心理的作用下,为了寻求万无一失,必然会一次又一次,去改变结果。
刘备状似不在意地问道:“孟义这伤,是由张伯庸治好的?”
郝明正在取舍中,乍然间听见刘备的问话,下意识地点点头:“是的,这得多亏了张仙师。”
刘备点点头,看来大牛所言属实。那么这事儿与那“高贵”,是脱不了干系了。
“十二点。”郝明大笑,“刘君可愿服输?!”
刘备微笑,取出一锭金子,约莫一两重。
注:在汉朝,一斤=十六两。而一斤的黄金,约合一万钱。一两黄金,约合六百钱左右。
但由于当时厚葬的风俗,黄金多被带到墓葬中去了,存世的黄金数量不多。实际上,一两黄金的购买力度,远远超过六百钱。
“这……刘君,使不得。”
郝明连连推脱,他实在受不起。即便他十局赢五局,这算下来,也要小万。足可抵得上,之前为亭卒时,一年的俸禄。
“这钱于我而言,只是小钱。但对你而言,可是救命钱,你可晓得?”
“贫贱夫妻百事哀。”即使这夫妇二人没怎么表现出来,但他们的实际经济状况,应该不容乐观。
郝明明白了,这只是刘备顾念他的自尊心,变着法子给他送钱呢!
“刘君,请受我一拜!”
郝明的眼睛变得通红,挣扎着起身。
他从不曾后悔,也不曾害怕过。但每当他想到家中的妻小时,那一腔热血,却又不得不熄灭。
此番这病,已经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若没有刘备的救济,他恐怕要拖着病,去找生计了。
“唉……你的身体还不利索,不必如此。
“记住,你可以跪天,跪地,跪父母。却唯独不需要跪我。”刘备赶在他起身前,按住了他肩膀。
刘备轻笑道:“再说了,你有没有本事拿到,还要另说呢!”
刘备掷出四枚骰子,两红两黑,该轮到郝明了。
“孟义可知,德康(程化的表字)去哪儿了?
“唉……”郝明叹息一声,情知刘备已经发觉了异常,“刘君,这事儿,你别管。”
刘备正欲追问,屋外传来了韩当的声音:“家主,有消息了。听乡人说,那高贵是当朝中常侍,高望的亲戚。平时,为人嚣张跋扈,荼毒乡里。”
见状,郝明知道,他已经瞒不住了。于是,只得将事情娓娓道来。
听他讲完后,刘备才知道,原来这里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儿。
自他离去后,程化在张角的帮助下,丧事也算办得顺利。
但在一天的夜里,喝醉了的高贵,见到灵堂中,正在守夜的钱氏(程化的妻子)。
那钱氏本就生得貌美,又是在逆旅中贩酒的。平日里,嗜酒的高贵,没少与她往来。
而酒娘因职业的特殊性,与酒客的言语间,自然少不了暧昧。
“女要俏,一身孝”,这钱氏一身雪白的孝服,直惹得高贵精虫上脑。
加之,在酒精刺激下,高贵也顾不上其它的,便上前与钱氏求欢。
平日里,钱氏与他只是逢场作戏,在头七还没过的公公牌位前,哪能做出这种苟且之事。
钱氏不仅严词拒绝,还狠狠地呵斥了他,乃是猪狗不如的东西。
恼羞成怒的高贵,招呼随从,将她的嘴巴捂上,又将其手脚捆住,硬生生地强暴了她。
待到他完事后,才发现,钱氏早就窒息而死了。
郝明苦笑:“那时,我正好经过,想要去阻止他。却反被他的随从,毒打了一顿,被捆着丢在一旁。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施展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