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逃回阵中的杜虎,羞愧地低下头。
当时,他因为气愤鲜卑人的所作所为,一时没有忍住出手,这才招致了鲜卑人的疯狂报复。
但若是让他再做一次选择,恐怕结果也不会变。只不过,他可能会将这些鲜卑人,引往别处。
“你做得好!”刘备并没有怪罪杜虎。
在他的计划中,他未来的班底,应当是真正的军人,而不是像土匪一样的兵痞,只会欺软怕硬。
杜虎敢在百人群中,直刺敌方主帅,这一点,就有让人称颂的地方了。
即便他失手了,但这份胆气,也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
刘备安抚完杜虎后,又看向对面的鲜卑人。
这支鲜卑人,还算理智,没有打算以骑兵硬冲车阵。
只是在他们四周游弋,不时派出一两骑,在他们弓弩射程的范围边缘,疯狂试探。(一般来讲,步弓比骑弓的射程要远)
苏双带着一众护卫,来到刘备身边,不断地用手帕擦拭着额头的细汗:“刘君……刘君……如之奈何?”
即便是大冬天的,苏双却觉得,如同七八月的酷暑一般。
他以往行商,遇到的鲜卑人,都是一小股的。
那些鲜卑人,见到他们人多势众,怕吃亏,也不会贸然去攻击他们。
他原本以为,这次也会如同往常一样,有惊无险。但却没想到,遇到了硬茬子。
“苏君放心,刘某保你无恙。
“现在,还请您去将子经请来,我们有要事相商。”
刘备说完,又嘱咐一旁的杜虎:“长风,你去将义公请来。”
到底该想什么法子,具体该怎么做,还是需要与二人商量着来的。
虽然他很想带着一众人马,开着无双冲进阵中,所向无敌。
但这是现实,不是游戏。况且,他又不是像吕布那样的人形高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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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主。”
“玄德。”
见布置完防务的二人到场,刘备向他们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我欲出击,直刺那鲜卑头人!”
说来也巧,在与黄忠素未谋面的情况下,二人却做出了相同的决定。
以目前的局面,他们想击溃这股鲜卑人,必须要让他们先乱起来。
而让他们乱起来,目前可行的办法,也只有这条了。
“家主,不是我韩某怕死。以我先前的观察,这鲜卑人十分的狡诈。
“看似在挑衅我等,实则处处防备。怕是要故意引我们出战。”
韩当提出了疑虑。
但一直与鲜卑人僵持着,终究也不是个事儿。
万一,又遇上了另一股鲜卑骑兵,他们反而容易遭重。
迟则生变,还需速速做出决定。
于是,刘备又看向了牵招:“子经,你有何妙计?”
此刻,牵招仍在眺望鲜卑人的阵地。
见刘备唤他,犹豫片刻后,最终,下定决心道:“玄德,我欲行一招‘请君入瓮’!”
“哦?子经请讲。”
“与我同行的商队护卫、游侠儿,大多未曾备马。与鲜卑骑兵作战,在先天上,我们便吃了亏。”
这也是让刘备头疼的地方,倘若随行的人都有战马,合计四五十骑。
虽然人数上不及鲜卑人,但凭借他部曲的悍勇,还是很有机会“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的。
可偏偏除去刘备带来的人外,所乘坐的皆是牛车、马车。计划还未施行,便先破产了。
牵招继续道:“扬长避短!逼鲜卑人与我们在车阵中搏斗!”
一旦骑兵没了机动性,这些身形灵活,擅长单打独斗的游侠儿,便有了用武之地。
“鲜卑人虽然野蛮,但并不愚笨。又该如何引他们入阵?”
韩当对该如何实施的细节,提出了疑问。
牵招早就想好了计划:“请玄德带人突围。凭你部曲的精锐,若仅是突围,鲜卑人必然拦不下你。”
听到此,刘备不由得恼火:“我刘某人,虽然怕死,但也不是置兄弟朋友不顾的无耻小人。”
他很怕死,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若是刚来这里,遇到这种情况,他会毫不犹豫地出卖牵招。
但现在,他做不到!
刘备心中自嘲:或许是自己入戏太深了。
“哈……哈……哈……”牵招大笑,“自然不是让玄德真的突围。我牵子经,虽然不怕死,可也不想死得那么没有价值。
“鲜卑人所图的,无非就是苏君所带的财货。玄德若是突围,仅剩我等“老弱”,鲜卑人必然会放松警惕,为财帛所打动,突入阵中。”
即便是如此,牵招的这份胆量,也让韩当和刘备二人,敬佩不已。
这乃是一招险棋,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也不过如此。
不仅如此,这同时表现出了,牵招对刘备等人的信任。
要知道,刘备完全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事后他们只不过是一具尸体,完全不可能追究他的法律责任,又或者对他的名声,造成影响。
“此战过后,若能活下来,我韩当认你这个朋友。”连一向沉默寡言的韩当,也为牵招的胆气和信任所打动。
“哦?我以为,义公兄早已认可我这个朋友了。那就一言为定,若能活下来,必当畅饮三日。”
刘备无语,这一个两个的,是真的喜欢立fg。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如何说服牵招所带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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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牵招带来的那些游侠儿,在听完了牵招的计划后,提出了异议。
史路率先开口:“不是我等,信不过刘君的为人。
“刘君若是回援不及,恐怕计划就失败了。”
史路的话,虽说得客气,但其中的不信任之意,溢于言表。
“是啊,这个计划恐怕有失偏颇。”
“不如一同冲杀出去。”
剩余的游侠儿,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像牵招这般,能舍弃个人安危,顾全大局之人,终究还是少数。
“诸君,我牵招与汝等,相识多年。我相信刘君的为人,也请诸君相信在下的眼光。”牵招继续劝说道。
“除非刘君能一同留下来。”史路忽地开口道。
“是啊。”
“突围的过程十分的凶险,不如和我等一道留下。”
其余游侠儿也纷纷开口。
群情汹涌,仿佛刘备不一同留下,众人就会将其强硬压下。
刘备身旁的一众少年郎,纷纷怒目而视。
一瞬间,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杜虎从人群中走出,抽出腰间的佩刀,笔直地插入泥中:“这鲜卑人本是冲我而来,愿代刘君留下。”
“呵。”史路嗤笑一声,“并非在下无礼,我可不知足下的姓名。”
言外之意是,杜虎的分量不够。
杜虎仅仅只是一介家奴,说不定,这刘君说弃了,便也就弃了。
刘备无奈,为了计划顺利实施,他也只能留在此地了。
“我愿留……”
正当他要妥协之时,一旁的刘德然,从他的身后走出,高声道:“我乃刘君兄长,刘德然,愿代刘君留下。”
“兄长……”
刘德然微微一笑:“为兄贪生怕死,还望玄德勿怪。”
刘备还想再言,却又被刘德然打断了:“迟则生变,玄德不必做女儿态。”
见刘德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刘备也只能沉默。
刘德然没比他高出多少的背影,挡在他的面前,对着一众游侠儿道:“我乃刘玄德之兄,他若弃我,他日必被世人唾弃。”
见状,众游侠儿再无顾虑,齐声道:“愿听从刘君调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