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赆琛久久无言。
他蹲下身，将两张照片从碎玻璃中捡起，擦干净。手上被尖利的碎片划出了无数的细小血口子，他仿若未闻。
龙套："总裁……总裁，您的手！"
王特助本来拿着文件进来，见霍赆琛从碎玻璃中捡东西，手上鲜血淋漓，他不由惊呼。
霍赆琛摇头使用他没事。
霍赆琛："拿一卷胶带来——要那种透明的。"
王特助迅速点头。
龙套："那您先处理一下手上的伤……"
霍赆琛："无碍，不用管，我心里有数。"
王特助只好去拿胶带。
霍赆琛认真的把照片两半合拢，然后发现，照片上沾染了他手上的血迹。
他慌乱的用高昂的西装袖口去擦，袖口也沾染上滴落的血迹，哪里能擦干净?原本只有血点的照片瞬间被擦出一大片血痕。
王特助再次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他家冷漠自持的总裁慌得像个孩子，快速从一旁纸盒里抽出一堆纸巾，却又动作轻柔的擦拭着什么东西。
好像东西擦不掉，他动作僵了半晌，挺直的脊背忽的一弯，像失去了所有力气，头微垂，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明明看不清什么表情，王特助和担心霍赆琛跟着进来的汪盈却从他下弯的薄唇看出他的难过，极致的委屈慌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霍赆琛："照片脏了。"
霍赆琛抬眼，他们从中看到了荒芜，看到了日薄西山，看到了星球坠落。
霍赆琛疯了。
霍氏集团的人都这么说。
自从秦穹月不再来后，霍赆琛就拼了命地工作，日日加班。要不是王特助催促，他连饭也不吃，一天有二十五小时都待在公司。
他人更沉默，气质更冷，经常眼下一片青黑，原本棱角分明的脸更加削瘦，他把自己搞得像个鬼一样。
开会时他投来阴恻恻的一眼都能把人吓得不轻。
众人表示：呜呜呜好想念小姐！小姐求求你了，你快回来救救我们这些可怜的打工人吧！！！
“咔哒。”
有人没有敲门，就大剌剌走进来。霍赆琛皱眉，抬头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不请自来，坐在沙发上毫无形象地抖着腿，瞬间猜到是谁偷偷报的信。
他沉默。
秦子枭都知道了，那月月，会不会也能知道？
秦子枭上下打量霍赆琛，啧了一声。
秦子枭："没想到你居然会变成这个鬼样子。"
秦子枭幸灾乐祸，抖着腿只差抓一把瓜子看好戏。
秦子枭："我不落井下石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呢？"
秦子枭拿出手机“喀嚓”“喀嚓”拍了几张，霍赆琛下意识偏头用手挡住。
霍赆琛："不要让她知道。"
霍赆琛许久没说话，声音有些沙哑。
秦子枭看着他已经上了药的手没搭话，只说：
秦子枭："你这个样子，是想让阿月可怜你么？你是不是忘了阿月其实是个多无情的人了？对于不喜欢的人，她连看都不会看一眼，更别说心疼了。"
这话是真的。
秦子枭见他沉默，又气他这一棍子打不出个屁的性子，破口大骂：
秦子枭："霍赆琛你他.妈能不能不要这个死样子?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鳖孙样?你就打算缩在龟壳里一辈子不出来，看她结婚生子?"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秦子枭第一次没有任何形象地骂人。
秦子枭："你问问你自己，霍赆琛，你甘心吗？"
甘心吗？自然是不甘心的。
秦子枭："霍赆琛，你再这样下去，就不止是我对你失望了，阿月也要失望了。"
秦子枭看他这个死样子就心烦，直接抬腿就走，眼不见心不烦。
秦子枭离开时，还能从反光的玻璃门上看见那人落寞的身影。
秦子枭："对了，她曾说过，她爱你，至死不渝。"
霍赆琛猛的抬头，刚想问，就只能看见关闭的门。
他的头又低下去。
这是很久之前了吧？月月早就……对他失望了。
……
出了霍氏集团，秦子枭坐上自己的车给秦穹月打了个电话。
秦穹月："哥?怎么了？"
前一秒她刚发完朋友圈。
秦子枭："妹啊，你啥时候回来啊？"
秦子枭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
秦穹月一顿。
秦穹月："我还没消气呢，不回！"
秦子枭摇头，暗自叹息一声。
秦子枭："看微信。"
秦穹月听见她哥这么说，咕哝着想有什么事要这么神秘。
他点开两人的微信聊天页面，就看见秦子枭给她发了几张图片。
秦穹月："这什么呀这……"
那边忽的失声。
秦穹月眼圈一红。
她不过是几天没在，他怎么就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照片上的男人脸色憔悴，面色发白，原本炯炯有神的眼中满是红血丝，充斥着疲惫和委屈，下巴上虽说没有明显的青胡茬，但还是能看出来的。他整个人比以前瘦了好多好多，原本合身的西装都显得有些大，瘦弱的身体与周围堆得高高的文件形成巨大的反差，他看起来惨兮兮的。
她想伸手碰碰他，手却不小心触碰到手机屏幕，全图模式被退出，霍赆琛那那张苍白的脸离她远去。
秦穹月鼻子也酸了。
这狗男人怎么老是让她心疼?
秦子枭："刚刚他还说不让我告诉你。"
秦穹月没有说话，两方都很静，只能听到浅浅的呼吸声。
秦穹月："……我今天就回。"
秦子枭伸头看了外面的天色一眼。
秦子枭："明天吧，现在太晚了，你回来肯定得凌晨。让他再多颓废一会儿，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秦穹月："……"
原本秦穹月还有些哀伤，瞬间就不见了。
你兄弟兼未来妹夫知道你这么残忍不？
……
“叮咚！”
霍赆琛的微信发出声音，他急慌慌点开，果然是秦穹月的。
秦穹月发了朋友圈，是一段文字加上几张照片。
秦可爱：有些事跟喜欢的人做才有意义。【图片】【图片】【图片】
三张图片，一张是她坐着吉普车环洱海，笑意盈盈；一张是她穿着少数民族服饰，看丽水金沙表演，正拍手笑；最后一张是她努力和火锅奋斗的样子。
这些照片不可能是秦穹月的自拍，所以答案只有一个。
霍赆琛既开心又难过。
他神色认真的将图片一一保存，然后对进来的王特助说：
霍赆琛："我困了，想睡一觉。"
王特助面上闪过惊喜，忙不迭点头，出去重新安排行程。
霍赆琛走进休息室，把头埋进枕头。枕头上带着秦穹月的气味，旁边是秦穹月喜欢看的书，手上握着的手机里是秦穹月刚才发的照片中离镜头最近的那张。
几乎是沾上枕头的那一瞬间他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