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成一圈看热闹的人群中有这么几个十七八的半大小子:
“现在怎么办?”
“这小子怎么没晕倒,反而在这里拉屎!”
“不应该呀!”
“小李哥下的药应该早起作用了吧?”
“你说会不会是下错了?”
“应该不会吧,小李哥那么多次都没失手。”
“没准是这次这小子走运,刚巧赶上闹肚子,把那药性也给拉出来了。”
“那怎么办?总不能直接上手去抢吧!”
“这里人这么多,不好动手啊!”
这几个人群中的小伙子七嘴八舌的商量着。
这边陈闲蒙着脑袋挨了王富贵不知道多少捶打,脑瓜子嗡嗡的。
现在蒙着脑袋,看不见围着的众人指指点点,反而心理上没有太大的压力。
努力想着法子怎么脱身。
陈闲一边承受着王富贵的捶打辱骂,一边把包着头的衣服抬起一道缝儿。
四下里张望着想找个趁手的东西先把屁股给擦干净了。
但是艰难地看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东西,反倒是眼跟前跺来跺去的王富贵的两只脚让陈闲打啊起了主意:
对不住了兄弟!
人有三急,屎来了刻不容缓!
我先借你的裤管一用,回头给你买条新裤子。
打定主意之后,陈闲不管那么多了,伸手往前一探,顺势就抓住了王富贵的一条裤腿,然后使劲儿一扯。
只听得‘刺啦!’一声,然后是众人的惊呼声:
“我去!”
“黑屁股!”
“这屁股上的毛也太多了吧!”
“想不到啊!王老板居然是长毛怪!”
“哈哈哈哈!”
众人的注意力瞬间就被转移走了。
趁着这个空档,陈闲赶紧用那一大条扯下来的裤腿管把屁股蛋子擦了个干净。
现在王富贵顾不得地上的那摊污秽,更顾不上陈闲这小子了。
拿擀面杖的手提着只剩半条裤管的破烂裤子,慌慌张张地想要遮掩。
但是刚才陈闲使的劲儿实在是有点太大,硬生生把王富贵的裤子扯掉了大半截。
这个平日里开朗的糙汉子此时脸上通红通红的,在周围人群的指指点点中,终于绷不住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丢人啦!”
“这可叫我怎么活啊!”
“哎呀呀!”
“我的老天爷啊!”
“我招谁惹谁了啊!”
“这哪里冒出的煞星啊!”
“这可叫我怎么面对父老乡亲啊!”
“哎呀呀!我要报官!”
“青天大老爷啊!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不想活了啊!不想活了!”
围观的人群看这个平常笑呵呵的包子铺老板,现在羞愤难当的样子,觉着这个反差也是太大了。
“富贵啊!至于么,大老爷们的!”
“不就是给看光屁股了么,多大点事?”
“你都把人家屎打出来了!”
“也没见人家哭天喊地的!”
“你这拿着擀面杖打人还委屈上了啊!”
“就是就是!”
“我看这小兄弟也是迫不得已啊!”
“谁叫你把人打的那么狠!”
“人都把脸蒙上给你打了,你还想怎么着!”
众人七嘴八舌的,现在冲着老实巴交的王富贵开解道。
王富贵现在这是心里明白可嘴上说不清啊:
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损小子对着自己的包子铺解大手。
这可是光天化日之下、闹市人流之中啊。
这可叫生意还怎么做啊,太膈应人了!
陈闲在包子铺老板的哭喊声中也跟着着急:
这完蛋肚子,早不难受晚不难受,偏偏在路过这包子铺门口的时候忍不住了。
陈闲内心十分愧疚,他现在又不能把蒙住脑袋的衣服拿下来。
这种事情就是放在品行最恶劣的市井流氓无赖身上也是相当炸裂的。
更何况自己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县城,往后还要经常在大街上抛头露面的。
所以这个时候,脸面比什么都重要。
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为自己的师父也要着想啊。
自己的师父性子要强脸皮薄。
以后要是跟陈闲上街办点什么事情,然后被热心的百姓一眼认出:
“嘿!”
“这年轻漂亮女子身边的那小子。”
“不就是那天当街拉屎的人才么!”
“他们俩怎么在一块掺合着?”
“莫不是臭味相投,有什么特殊癖好的吧!”
真要是被人在大街上这么指认出来,陈闲可能脸皮厚点强撑着。
那可怜无辜的师父怕不是要当场吐血气竭身亡。
所以几乎是一瞬间,陈闲就决定蒙面到底。
要尽快抽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但是真这么掉头跑去,留下这个号啕大哭的汉子在大街上遭受众人的围观。
陈闲实在不忍心。
于是陈闲采取了最干脆直接了当的做法:
撒币收买人心!
陈闲从怀中打开刚从钱庄换来的那个布包裹,伸手从里面抓了一大把铜钱,然后看也没看地就抡圆了胳膊冲身后扔了出去。
感觉抓一把不够,陈闲又利索地掏了七八下,转着圈儿地冲四面八方漫天撒币。
刚刚围起来凑热闹的百姓们一时之间愣住了。
这几分钟之内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先是看到富贵拎着擀面杖在打人;
然后就是屁股给人看光羞愧崩溃大哭;
紧接着这个蒙面人又叮叮当当地往外扔铜钱。
陈闲从衣缝儿里瞥见众人傻愣愣地待在原地,急声喊道:
“各位父老乡亲行行好!”
“拿了这钱财都散去了吧!”
众人听着这个蒙面人的喊话心中倍感惊奇,其中有两人这么议论道:
“嘿!你说现在这世道稀奇事儿可真不少啊!”
“我只听说过街头杂耍卖艺的管咱们要钱。”
“可还从来没遇见过被人打出屎来的给咱们钱!”
“这真的是太稀奇了!”
“害!这你就不懂了吧!”
“我听说啊现在流行一种新潮的近景杂耍,叫什么大便活人!”
“要我说这杂耍也太超前了,就这个味儿!”
“绝对不像是演的!”
“真的是开眼了!”
“最主要的看完还有钱拿!”
“真的是开眼了!”
“过瘾呐!过瘾!”
陈闲听着这两人的过度解读,心中哭笑不得。
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了。
身后这汉子哭得实在太伤心了,想办法安慰一下。
陈闲转过身来,拉着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汉子挤出乱作一团在地上捡钱的人群:
“大哥啊!实在是对不住了!”
“我这闹肚子真的是给你添大麻烦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个赔偿你,这几百文钱你拿着去买条新裤子吧。”
说罢,陈闲又伸手从怀中装钱的布兜子里抓了几把,取出约莫有三五百个铜钱,顺着大汉的脖领子就一股脑地倒了进去。
把那些个铜钱塞进去之后,陈闲又瞥见地上的一滩污秽,心下犯难了:
这些怎么处理呢?
哎!有了!
陈闲把心一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迅速蹲下身子,又伸手冲身前没反应过来的这个半边屁股上满是黑毛的汉子腿上一拽!
“刺啦!”
又是清脆响亮的一声,王富贵下半身的另外半边裤腿也给拽下去了。
陈闲把这破烂的两条裤腿扔在那一滩污秽上面,用脚踩匀了蘸一蘸。
然后也不管恶不恶心了,伸出两根手指勾起那已经纠结成一团的裤腿,埋头挤出人群顺着城门的方向跑去,只剩下上半身鼓鼓囊囊的黑屁股汉子在风中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