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王凯生夫妻忙完最后一波饭点，收拾打扫好卫生，刚拉下门闸准备要离开时。
一辆警车亮着灯开了过来，停在了门口，随后孔岚阙跟尹芷晴下了车。
王凯生一愣，又马上笑开，热情问：“警官，你们是来吃晚饭的吗？不过真不巧，我们今天都卖完打烊了耶！”
孔岚阙语气平淡，只说：“不是吃饭，来找你老婆问点事情。”
回到警局，廖燕婷跟着孔岚阙、尹芷晴进了走廊里面第二间房间，单独留王凯生在大厅等着，他眼睛时不时往走廊里张望，神色担忧很关心里面的情况，吴健康只静静坐在对面守着他。
审讯室里，孔岚阙拿出高峰的图片给对面的廖燕婷问：“你认识这个人吗？”
廖燕婷只快速看了一眼，马上移开眼神说：“不认识。”
孔岚阙佯装惊讶问：“真的不认识吗？他就是你半个月前撞到的那个人耶。”
廖燕婷一怔，眼睛转动了下，转而解释说：“哦…我以为你是问我跟他熟不熟，我知道他是被我撞到的，我是说我之前不认识他。”
孔岚阙追问：“之前也都没有见过面吗？”
“……嗯。”廖燕婷微微点头，眼神游离没有跟他们对视。
尹芷晴又问：“那你老公认识他吗？”
“……”廖燕婷思索一秒，答：“不认识。”
尹芷晴转过桌上笔记本电脑给她看，画面是一张王凯生走进事务所的图片，问：“不认识的话，你老公怎么会去高峰的事务所里找他呢？我们查了那边监控，他总共去了三次，难道你老公都没有跟你说过这些事吗？”
廖燕婷沉默，墙面上的秒针走了一圈，还是没有回应。
孔岚阙越过这一话题，转而问：“那发生车祸的当天，你原本是要去哪里的呢？”
廖燕婷缓缓抬眼，内心斟酌会才开口说：“我是要去商场买些生活用品。”
孔岚阙：“那你老公呢？”
“在家里，后来出了事，他就赶紧跑过来找我了。”
廖燕婷回答后，终于受不住这压抑的气氛，语气故作强硬起来问：“警官，你们晚上带我过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啊？还问我这么多问题。”
孔岚阙神色自若解释：“是这样的，我们呢看了下车祸当天的路口监控，发现你在驾车撞到高峰之前，还在不远处的街道旁停了十几分钟，后来才离开的，你当时停在那里做什么呢？”
“……”廖燕婷抿了抿嘴巴，不再配合回答，反问：“怎么，停那里犯法吗？”
尹芷晴嘴角勾起，眼神犀利起来，直盯着她说：“确实不犯法，不过我们现在对当初那起车祸案件，存有一些疑虑，所以要重新了解一下情况，毕竟无意和故意之间，区别可大着呢！”
廖燕婷垂下眼帘不做声，尹芷晴继续说：“所以希望你能好好配合一下我们，如果这个案子重新翻查出来，结果不一样的话，你们的处罚也会不一样了。”
王凯生坐在大厅里等得越来越烦躁，手搭在膝盖上，腿抖个不停，左右张望见里面的人，丝毫没有要出来的动静，终于忍不住站起来要进去。
吴健康也快速起身挡在他面前，礼貌微笑询问：“王先生怎么了？”
王凯生瞪大眼睛怒吼：“怎么了？我还要问你们呢！你们带我老婆进去里面那么久要干嘛？赶紧把我老婆放出来！”
吴健康：“是因为有个案件跟她有关，所以需要找她问几个问题……”
“什么屁案件啊！我们一没偷二没抢的，就是普通老百姓，有什么好问的？快点去把我老婆带出来！”
见吴健康还是站着不动，王凯生想硬闯进去，刚往里走没几步，唐元豪魁梧的身材走到吴健康身前，板着脸直直盯着王凯生，自带压迫气场。
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两个自己大的身材，王凯生又怂了几分，但还是鼓足勇气指着他们大喊：“你们别太过分了啊！别以为你们是警察就可以乱来，你们没有经过我的同意，随便带我老婆进去审问，还这么久，这样合法吗？！ ”
“在闹什么？”尹芷晴从审讯室里走了出来。
“他……”吴健康手一指还没说话。
王凯生直接跑过去站在她面前，气势汹汹质问：“我老婆呢？你们是不是在里面对她做了什么？我告诉你，她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就要把你们一个个给告了！”
尹芷晴冷声问：“你这么紧张？是担心你老婆的身心安全，还是担心她说了什么呢？”
没等王凯生说话，尹芷晴又说：“放心吧，我们警局里多的是监控，你要是对我们的行为有任何怀疑的，随时欢迎你去告，但是现在我们也有些问题想要请教你呢，请进吧。”
尹芷晴朝唐元豪递了个眼神，唐元豪迅速上前，半拉着不情不愿的王凯生走进里面。
尹芷晴走在前面先打开了房门，王凯生以为老婆在里面，一直探头探脑往里看，结果进去后只看见空空荡荡的房间，瞬间脸色更黑了。
尹芷晴、唐元豪坐在他对面，也不急着打开面前的资料，而是问：“那个不小心被你老婆撞死的，叫高峰的男人，你认识他吗？之前有没有来往过？”
王凯生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旁边的唐元豪，像是在犹豫，沉默了几秒才回答：“之前我们跟一个旧房东打官司，他是对方的辩护律师，有见过一次。”
尹芷晴点头：“7月25号，也就是你老婆开车出事那天，中午之前你都在哪里呢？”
“在…我干嘛要告诉你们？”王凯生语气不善拽拽反问。
接着靠在椅背，犹如主人一样说：“警察了不起啊？你们问什么我就得回答吗？我这种私人生活的事情，为什么要向你们汇报？”
尹芷晴身子前倾几分，语气强硬缓缓道：“王凯生，我们现在怀疑你们蓄意谋杀，高峰的死不是意外，而是你们故意设局的！”
“喂喂喂！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啊！你在乱扯淡什么呢？那个车祸的案子当初都判好了，我们可是有行车记录仪作证的！你们怀疑我要讲证据的啊！”王凯生鼓足了气，雄赳赳气昂昂强调着。
“证据，当然有啊。”尹芷晴低头翻开文件夹，从里面拿出一沓照片，慢慢放到王凯生面前。
随着照片一张张增多，王凯生的气势越来越弱，嘴角微不可见抽搐了几下。
尹芷晴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说：“15天前，你就开始在高峰事务所附近溜达，观察他的行踪，几天后才进去找他，这些都是附近监控录像里截下来的。”
“这几张照片是你搂着高峰走出事务所，还有去附近吃饭的路口监控。”
“哦对了，你应该没想到吧？高峰有个习惯，喜欢用录音笔记下工作内容，你的谈话也都被录下来了，说明你跟高峰不止见过两次面，而是好几次，言语之间你们似乎关系还不错啊！”
王凯生越听脸色越苍白，空气寂静长达一分钟后，直接摆烂选择逃避：“我不知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孔岚阙对面前始终保持沉默的廖燕婷说：“饭店的人作证，出事那天中午，你老公还跟高峰一起吃饭，那他后面怎么不见了？只有高峰在路口，还凑巧被你撞了？”
廖燕婷低垂着头，手指紧握反复抠着指甲。
孔岚阙自顾自说着：“让我猜猜，当时的情况应该是，你老公去找高峰套近乎，去饭店灌醉他后，再找借口先离开，让他在路口等，最后你老公叫高峰跑去对面，守在那边的你再开车撞去，假装是他乱闯马路的情况，是这样吗？”
廖燕婷呼吸开始急促，不敢抬起头说话，身体开始微微颤栗。
王凯生强装镇定，坚持反驳：“警官，说话要讲证据，我在事务所附近，是我去找档口要租铺面，就算跟他吃过饭又怎么样？我又怎么让他跑过马路呢？”
尹芷晴直接点开一段监控录像，一家奶茶店里，王凯生对着玻璃窗外热情挥手，看嘴型是在催促着什么。
“当时你离开高峰后，就跑到对面去，招呼着他赶快过来，我们仔细看了那些路口的监控，高峰虽然喝多了酒，看见你喊他条件反射要跑过去，但过马路时还是有左右看车的，只是刚好跑过一半，到左边车道时你老婆就开来了，就是这么巧，你老婆在那路口等了十几分钟，早不开晚不开，偏偏是他跑去时就启动车子，当时车祸发生后，你就在旁边，可是你还是拖了二十分钟后，救护车过来才出现。”
“表面上看那一分钟的行车记录仪，好像是没什么问题，可是仔细一查，漏洞百出，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你们夫妻故意搞这一套，一定谋划了很久吧？”
王凯生僵坐在椅上，满是错愕，没法再忽悠过去。
廖燕婷揉搓着手指，头一直低低埋着胸口，良久才喃喃说：“我们也不是想要他死，只是想让他受伤，吓一吓他，让他生活别太顺利而已。而且也不一定就能成功撞到他，万一他跑得快躲过了呢？结果没想到车轮压到头，当场就死了。”
孔岚阙有点无语：“人家只是个无辜的律师，不至于这样吧？那旧房东遭到骚扰的事情，也是你们干的？”
廖燕婷眨了眨眼睛，片刻后小声说：“没有，我们什么也没做。”
孔岚阙嘲讽一笑，因为没有证据，所以觉得能抵赖的就别承认，这夫妻是商量好的吧？
廖燕婷悄悄抬眼看了对面一眼，心里又觉得有点无辜说：“当初是因为那房东隐瞒房子质量问题，坑我们签了合同，我们都还没住进去，为什么不能退呢？结果那房东就钻这合同的法律漏洞，还找律师帮他！我们问了上一个租客，他也说房东不好，我看这房东就是坑人钱，坑习惯了，恶心人！那律师也是，仗着自己懂点法律，就助纣为虐了，律师什么的，最讨厌了！”
孔岚阙：“那是因为你只从自己角度考虑，在你眼里他是偏心那个房东，在别人眼里，法官眼里，一切都是按照法律、规则来的，他也是就事论事，怎么能因为一件事，就贬低整个行业的人呢？”
“我们也是按照交通规则来啊，怎么就被你们抓到了。”廖燕婷小声嘟喃顶着嘴，还很不服气，孔岚阙听得清清楚楚，心里直感慨。
死到临头还不死心！
两人处理完出来时已经十点多了，路上没有一个行人或车辆。
孔岚阙在车上还忍不住吐槽：“服了这对夫妻了，恶作剧就算是小事了，还越做越狠，要搞那么大局面，那马路上车那么多，要是连累其他人怎么办？”
“是啊，我看车祸可能还不是第一次就成功的，那王凯生去找了高峰好几次，可能之前就有准备下手了吧？”
尹芷晴头靠着座椅，面带倦意，强撑着精神回应说：“恶意滋长是很快的，可能他们最开始只是小骚扰，后来发现没有人知道，又逐渐加码，利用规则来进行犯罪。”
孔岚阙也感慨万千：“如果不是高涵坚持不松口，真的就被他们逃脱了，杀人这种事，一旦开了头，就会开始藐视生命，动不动以死亡做选择，说不定下一个就去找那个房东了。”
“嗯，诶对了…”尹芷晴突然坐正起来，转头问：“后天要去参加江队悦悦她们的婚礼，你跟陈局请假了吗？”
孔岚阙点头，自豪说：“当然啦！我办事你放心，我请了三天。”
“三天？！”
尹芷晴难以置信，声调都提高了不少：“为什么要三天那么多？我们不是一早上赶过去，晚上就回来了吗？”
孔岚阙理直气壮分析：“哎呀难得请假，干脆请多两天，参加完婚礼，再去东区拜访一下岳父岳母他们啊！”
“啊？”尹芷晴倍感意外睁大了眼睛。
这人怎么老给惊喜？
结果孔岚阙以为她嫌弃自己，瞬间急了，边看前面，时不时往右边张望，不断质问：“啊什么？你啊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不想让岳父岳母他们知道我的存在吗？！难道你只是跟我玩玩而已？！难道你不想……”
最后孔岚阙激动到破音，尹芷晴连忙制止，安抚着说：“哎呀没有啦，我只是有点惊讶而已，我又没说不同意……”
“那就好！”孔岚阙重新露出笑容，满足的伸出右手牵住她，结果手还没捂热，手心里一空。
“啪！”
又被赏了一个手背。
尹芷晴：“好好开车！”
孔岚阙：“好的好的！”
……
昏暗小房间里，墙壁老旧，地板满是泥土垃圾，房间阴暗潮湿，门窗禁闭，不见一点阳光。
一名穿着校服的女生，惊恐的缩着身子靠在墙角，身子止不住颤栗，眼睛四处张望着，努力想在黑暗中看清房间里的布置，她也不知道现在在哪里，现在几点，是白天还是黑夜。
从被抓进来到现在，就只喝了半瓶水，一点食物也没有，身子已经虚弱的不行，想跑出去是不可能的了，连思考都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