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强横的灵识扫荡开去,同为伪筑基修士,谷雨一拳击败了洪大。
跳下桥的瞬间,谷雨利用肉身与车辆的猛烈撞击,使洪大骤然惊吓,心神不稳。同时利用下坠冲力一拳打碎了车前玻璃,没有了汽车对灵识的屏蔽,一瞬间海量灵识随着他的拳头发动攻势。
肉体的疼痛与海量灵识的冲击,洪大只感觉整个头快要炸裂了一般,视线彻底模糊,瞬间陷入了幻术。
急速地刹车导致后车反应不及,直接追尾,车辆的撞击也让谷雨来不及稳住身形,摔在了破碎的车前玻璃上。
接下来是第二辆,第三辆……
五车连环追尾。
恍惚间,洪大迷迷糊糊睁开双眼,他只看见空无一人的东门大桥,和无论如何驱动,都再也无法动弹的座驾。
正打算解开安全带,身后让他脊背发凉的声音传来:“跑不掉了,不用白费力气。趁着执法员还没到,咱俩聊聊?”
洪大扭头望去,身后之人潜藏在黑影中,看不真切。正待继续解开安全带,才发现一扭头的工夫,安全带已经变成了麻绳,自己竟被五花大绑牢牢捆绑,根本动弹不得。
“幻术?你……你是谁?”洪大惊恐地发问。身陷幻术,后有追兵,今天看来是栽了。
“一个英勇的热心市民。”谷雨整理了一下发型,从背后甩了洪大一个大耳瓜子:“少废话,姓名,籍贯,生平。”
这一巴掌并不重,但脸上传来清晰的疼痛加剧了洪大对现实与幻境的混淆,瞳孔开始涣散,洪大顺从地开了口:
“我叫洪大,筑基修为,曾是个渔夫。大江禁渔后才上岸……”
“停停停。”谷雨粗暴打断了洪大的发言,轻蔑说道:“你也配叫筑基修士?”
“我有击败筑基修士的战绩,我怎么就不是筑基了?”洪大焦急地反驳。
谷雨冷笑:“有证吗?有职称吗?哪一年参加的考试?”
“没……没证。”洪大瞬间底气全无。
“没证没职称,你凭什么是筑基修士?不过一介散修,空有筑基战力罢了。”谷雨对洪大的修为盖棺定论。
“这有什么区别吗?”戳中了洪大痛处,他奋力挣扎着,有些跳脚地反驳。
“出来混,要讲规矩,要讲势力。没证就是散修,有证就是正经修士,这是国家规定,懂不懂?”
是的,在大秦,修为是要考证的。
和前世的网络不同,这个世界的修行没有瓶颈。修士的境界靠官方设立的等级考试来评级。考证以后进行注册,就可拥有该修行等级职称。
淬体练气筑基,这就是大秦修士们痛心疾首的三大考。
修行界最巅峰最神秘的筑基境界,竟拦住了9成以上的修士。
什么,官方考试通过率设定为10%,那没事了。
至于洪大没有证件的原因,谷雨也很能理解。一来,这些怀念着旧社会修士称王称霸,成为天然统治阶级的修士们,还在抗拒着大秦划分的修行体系。
二来,三大考都有笔试。《修行理论知识概论》这一科,考的不仅仅是修行知识,更有伟大领袖提出的伟大思想。思想觉悟不过关,不愿真心维护大秦的统治,就算参加考试也考不过。
“我……我去考过的。但是概论太难了。什么修凡矛盾,什么修行与生产结合,这些狗p不通的东西,我答不来。”洪大垂下了脑袋,沮丧地说道:
“修行不就是锤炼灵识,锻炼灵体,汇聚灵气,我搞不懂,为什么成为筑基修士要明白这些。”
“人傻就要多读书。”谷雨不留情面,无情嘲笑:“什么是修行,为什么修行,认真学了,自然就懂了。”
眼看洪大心防崩塌,谷雨打了个响指,周围环境转换,二人身处的空间由汽车里变为了渔船。
谷雨依旧不露面,藏在船舱的阴影里开口:“放轻松,这是你熟悉的地方,来吧,说出你的故事。”
熟悉的江风吹来,有些微寒,望着大江上的水波荡漾,洪大彻底放弃了抵抗,终于娓娓道来:
我叫洪大,今年三十七岁,祖上是渝州府的漕帮。
伟大领袖打天下时,宣称会给即将建立的大秦带来公正与和平。我的爷爷相信了,在那位大人即将取得胜利的时候,投到了他的麾下。
但我们上当了。
伟大领袖建立的大秦里,没有我们这些人的位置。土地被瓜分了,保护费不让收了,修行法被公开,义务教育开始教导修行。
我们身为高阶修士,不再拥有特权和供奉,反而要亲自参与劳动,去跟那些一只手可以捏死的蝼蚁们,共同工作和生活。
大秦治下,修不聊生。
后来,有宗门喊出了官逼民反替天行道的口号,无数和我爷爷一样的修士们,开始反抗大秦的暴政。
他们的失败结局已经写在了历史课本里。从我记事时起,曾经庞大的家族,只剩下了我和母亲。
从小,母亲都在我耳边灌输,说暴秦无道,叫我好好修行。我问她修行的意义是什么,她说只要有高深的修为,就会拥有财地法侣,就能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母亲也骗了我。我拼了命去修行,最终什么都没有得到。母亲去世后,我辍了学,因为偷钱蹲了几年局子。
出狱以后,没有一技之长,只能在大江上打渔谋生。
可即使这样,暴秦却还不愿放过我。
三年前,渝州府发出公告,因过度捕捞,生态失衡。大江渝水,十年禁渔。
我领着十多万的补贴上岸了。望着繁华的都市街头,心中充满了迷惘,不知道脚步该踏向何方。
在大秦,好像真的没有我的位置。
一开始,我盘了个鱼档,打算做点卖鱼的生意。但我经营不当,半年不到鱼档就倒闭了。
迫于无奈,我只好关了店铺,找了家建筑工地干体力活。
在一次酒后的冲突里,我打伤了土石方的人。我本来想跑,但他们的修士数量很多,我打不过。工友和包工头都害怕他们不敢为我出头。
我就这样被他们绑走,见到了那位改变了我人生轨迹的女先生。
先生没有怪罪我打伤她下属的罪过,反而将我招揽,给了我想要的一切。在我人生的第三十四个年头,终于过上了正经修士该过的生活。
“女先生?”船舱里的谷雨眼神微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听了大半天的废话,终于钓到大鱼了。
“那位女先生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
洪大回头望了一眼黑暗中的谷雨,这一次,他没有顺从地开口,反而讲起了绕口令:
“那位女先生的身份,知道的人不用说,不知道的人知道了也没用。”
“让你说你就说,哪来这么多废话。”谷雨不耐烦地催促。
“你能打赢我,至少也是个筑基战力,当得起一句先生。”洪大朝着谷雨的方向拱手行礼,严词拒绝:
“这位先生,听你说话,年纪好像不大,不知道那位的身份,说明你是圈外人。听我一句劝,不要打听那位女先生。
“那位先生是真正尊重修士的贤者,是赠我财地法侣的恩人,是有大格局大胸怀的人物。在她的身边,像我这样的伪筑基比比皆是。
“渝州府的水很深。先生自有前途,不要陷得太深了。”
“你的祖上,不过是一介投机分子。别得意了,你这个蠢货。”无法忍受洪大嚣张的神色,谷雨直接冲出船舱,抓住洪大的头,狠狠砸在了甲板上。
“身为阶下囚,装什么装?早就想揍你了,还TM的过上了正经修士该过的生活。正经修士的生活就是当黑道收保护费做违法勾当吗?大言不惭好像受委屈了一样,张口闭口都是索要特权。睁开眼睛看看世界吧煞笔,大秦建国五十年了,你们的时代早就结束了。”
洪大想要抬头看看谷雨的模样,但在幻境里谷雨的力量是无穷的,挣扎无果后,他面朝加班艰难地开口:
“先生是新派修士,一时难以接受我们旧党的思想。当你拥有惊天修为,却为了一点钱财举步维艰,甚至被一个毫无修为的蝼蚁骑在头上作威作福的时候,就会逐渐开始理解我们了。”
说道这里,洪大的情绪忽然激动,浑身紧绷,咬牙切齿发出了最后的怒吼:
“这个时代是扭曲的,修士们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和地位。暴秦无道,修不聊生!”
“如果你们认为拳头大修为高就应该享受特权,那么我告诉你,大秦不仅道理硬,拳头也比你们的大。想当贵族老爷?我们,不,答,应。”
说完这句,谷雨再没了耐心,拳头落下,只听“轰”地一声,洪大的身体砸穿甲板,摔进了深不见底的大江之中。
“我这暴脾气,真是穿越了也改不了。”想起了前世殴打某位毫不悔改的嫌犯而被单位处罚的经历,谷雨自嘲地摇了摇头。
随着洪大在幻境里失去意识,幻术随之结束。
有很多办法让他开口,但谷雨身为曾经的警察,刑讯逼供的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
即使在幻术里进行诱供,已经算是违反原则了,口供也不会被采纳。
但今生谷雨并不是执法员,幻术中进行审问,无非就是想给办案人员提供线索罢了。
既然是圈里人都知道,那就不费那个口舌了。修行界卧虎藏龙,在这个黑暗森林里,谷雨只想默默当个热心市民,不愿暴露自己的身份。
“啊……疼疼疼。”
收起幻术,手上和脸上还残留着玻璃渣,刚才的威风瞬间消失不见,钻心的疼痛让谷雨顿时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