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风雪很大。
稍不注意踩进雪里就会栽个跟头。
俞初的处境也是如此。
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席爷爷还是要撮合她跟席跃晟。
肩头忽然有了重量感。
一件黑色貂毛大氅披在了她身上。
回过头,俞初想下意识把外套脱掉,席跃晟及时按住了她要脱掉外套的手,冰凉肌肤接触,触电一般令她全身细胞颤抖,她抗拒后退。
“席总。”
席跃晟打断她的声音,“这里太冷,你又跌进了雪里,不穿上衣服会着凉,我可不想明天的头条是我把你吓进雪里,害你感冒。”
突来的关心,他没有意图,俞初不信,果然不出半秒她看到不远处有闪光灯。
她毫不犹豫把貂毛大衣脱下,面色如常,很有距离感,“席总,大家都是成年人,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席爷爷的决定我会想办法拒绝,不会给你带来负担。”
他们彼此都看不上就是最好的理由。
席爷爷显然不吃这一套,她只能另想办法。
“就这些?”
席跃晟略有意外的看着她,她认真态度不掺一丝假。
她就静静地站在这里,距离不远不近,他稍微抬手就能碰到她白皙的脸。
陌生且充满距离感的脸。
“对,我对您只有尊重。”俞初。
“换个家庭你会选择联姻么?”席跃晟问她,有种她不卸下冷漠不罢休的态度。
俞初偏不会随他的意,“不会,楚家不止是有我,还有其他的叔叔伯伯,和兄弟姐妹,他们各方面都很出色,至于我一个普通的化妆师带了一个孩子,还是无法继承家业的独生女。”
楚家传统家业继承绝不传女。
楚执行只有她一个,未来不光无法竞争。
她的身份也受限。
还有这样的她,对任何一家豪门世家都不是很好的人选,除非对方并不要求楚家在利益上互利互赢。
可这种人少之又少。
席跃晟思绪停顿片刻,不再发言。
忽然,远处一个男孩被打扮浮夸的男孩一脚踹在雪地里,雪太深了,他根本没办法立即起来,只能用伤痕累累的胳膊挡住脸。
“一个私生子也妄想出头!”
“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男孩被打到吐血,大片血渍和白雪交织融为一体。
他们的争斗破坏了酒店里片刻沉寂。
席跃晟面色如常,哈气随声音吐出,“你不是很爱管闲事,不打算发发善心去拉架。”
席跃晟也是私生子。
俞初自然察觉的到他平静之下的异常,“这种事还是先报警。”
“喂,您好。”她报了警,说出位置,以及目前那个男孩快要被打个半死的样子。
打人者看到他们站在酒店门口,僵住动作不敢动,见他们只是平静站着,没有丝毫要来多管闲事的意思,打人者的拳头再次挥下去。
这样冷的天,积雪又厚,恐怕警察还没赶来,那个衣衫单薄又破烂的男孩怕不是被打死,就是冻死。
男孩绝望又认命的不再护住身体。
他放弃生的希望。
席跃晟眼里终于有所动容,嗤笑一声,“没用的废物。”
俞初收起手机,“他刚才已经在竭尽全力保护自己。”
“竭尽全力?”他凉凉的笑了。
似乎觉得她在讲笑话。
“你在这里好好的看他拼尽全力,我回去——”
席跃晟忽然见到他面前高挑的人冲向外面。
外面风雪已经停了,太阳出现加速雪的融化,只会让天气比下雪还冷,这样恶劣的冷天气是个人都不会选择出去。
他的目光充满不可置信,到了唇边没说完整的话,被俞初的举动生生截断,咽了回去。
“不是报警处理么,逞什么能。”席跃晟自言自语,眼底情绪隐晦不清。
俞初把雪踩得咯吱咯吱响,打人的看上去是初中生,见到她出现,动作停了下来,气势汹汹地指着她。
“少来多管闲事!小心劳资连你一起打!”
“小弟弟,我已经报警了。”俞初总觉得哪里见过这个小孩,但想不起来。
而地上奄奄一息的男孩听见她的话,试图用力睁开眼睛,试图抓住生的机会。
穿着高级定制礼服的小男孩脸色慌乱,可很快,他恢复嚣张,指着她鼻子警告,“知道你身后这家酒店吗?我是这里的少爷!”
那么,也姓席咯?
俞初看了眼还站在原地的男人。
打人者似乎这才看清他的样子,忐忑的叫了声,“小叔……”
俞初知道时机到了,她微微向前倾身,比了个噤声,声音细小却充满威胁,“你猜猜我跟你小叔什么关系?”
男孩怕了,双腿一软,栽倒在地,张口就叫,“婶婶?!婶婶……”
他刚才也在宴会场,听到了席爷爷说的话。
尽管,俞初不想和席跃晟染上关系,可那躺在雪地的小男孩再不出来,恐怕没机会见到警察。
“席沉!滚过来!”席跃晟发出危险警告。
席沉连滚带爬的跑了过去。
俞初给席跃晟比了个大拇哥,随后,把浑身是伤的男孩从雪里抱了起来。
由于下大雪,好多千金富少都没来得及离开这家酒店,路过千金见到她怀里脏兮兮的男孩,要么只看一眼就闭上,要么站在原地立刻转过身不去看。
太脏,太恐怖。
席跃晟一手牵着唯唯诺诺起来的席沉,一手拍掉俞初身上雪花,“楚小姐不担心会被一个没用的私生子讹诈么?”
俞初没有理会,把已经昏睡的男孩放在床上,冲席沉问了一句,“哪里有急救箱。”
席沉看看她,又看看脸色骤冷的小叔,他怕的不敢有任何异议,点点头跑了出去。
房间里就剩了三个人。
俞初察觉到席跃晟遭无视的不满,伸出手,“帮我接点热水,在拿个热毛巾可以吗,席总。”
“……”席跃晟下颚线紧绷,锐利的眼似要在她身上穿洞。
俞初瞟了眼要发火的男人,不耐烦开口,“快点!”
席跃晟气场更冷了,双腿却不听使唤一样,走向套房洗手间,等温热的水冲刷在他手上,他反应过来,撒气一样把毛巾拧了又拧,拧到不出一滴水为止。
席沉的急救箱也正巧拿了过来,他笑呵呵的讨好,“婶婶,我不是故意揍人,是这个人欺负我哥们,我气不过,把他打一顿。”
他声音太大了,席跃晟烦躁的不想听,也听到了。
奇怪的是,婶婶二字竟令他有些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