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再也不敢了,多谢夫子饶恕。”
两人一唱一和,算是把这个事就圆过去了。
“听说你的算学颇有造诣?”,沈昌柏没有理会两人的一唱一和,这种面子戏他虽然不喜也不会拆穿,但是对蒋阳所说的沈笃君精通算学他很感兴趣。
“怕不是井底之蛙,夜郎自大!”
还未等沈笃君回答,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就传来。
说话的正是陈瑾泉,本来因为刚刚沈笃君的无礼,对于沈笃君就没有好感,在一个蒋阳和沈笃君的沆瀣一气让他更加不耻,不过他和蒋阳都是夫子,也不好直接发作,于是便出言讥讽。
听到陈瑾泉的讥讽,蒋阳和沈笃君都有些面色难看,蒋阳心中也有些恼火,虽然你是廪膳生员,但是也不要这么瞧不起人吧,我好歹也同是一位秀才,你居然说我井底之蛙。
眼神瞟过沈笃君,好像再说:上,给他点厉害瞧瞧,让他看看谁是井底之蛙。
接收到蒋夫子的信号,沈笃君点了点头。开玩笑,你一个古代秀才,要是跟我比国学我确实不如你,可要是比数学,我要是华罗庚,你就是个小学生好吧,二者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井底之蛙尚知一方天地,夏虫就不可语冰也!”
沈笃君出言还击,你说我老师是癞蛤蟆,说我是夜郎,我就说你是夏虫,癞蛤蟆专克夏虫。
“黄口小儿,不知所谓!”
“沽名钓誉,白活一世!”
两人争锋相对,谁也不愿意在嘴上输阵。
“莫争口舌,莫争口舌”,沈昌柏跳出来当了这个和事佬,他可是知道沈笃君的口舌之利,陈瑾泉还真不一定说的过他。
“笃君族侄,这位陈瑾泉,陈夫子乃是我上林县廪膳生员,除精通八股制艺之外,还善数,听闻你算学颇有造诣,就由他来考考你如何?”
“这有何惧?就怕有人才疏学浅,名不符实。”
“你!”
眼见二人又要争斗,沈昌柏立刻制止,示意两人稍安勿躁。
屋内的人都在意两人的争论不休,完全没有发现屋外有个小小的人影。在听完这些后,人影立刻溜掉了,朝着学堂中跑去。
安抚好两人,沈昌柏示意陈瑾泉:“谦则兄,就请你指点一二。”
陈瑾泉也不客气,随即开口说道。
“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雉二十又三,兔十余二!”
几乎就是一瞬之间,沈笃君就说出了答案。
“此题,我早已做过,出点难题,要不然可对不起你这廪膳生员的名号!”
沈笃君轻描淡写的说道。
“哼,算你运气好遇到过一道,接下来这道题可就难了!”
本来沈笃君直接秒答还把陈瑾泉吓了一跳,但是在他说自己曾经做过之后,陈瑾泉又放下心来。
不过是运气好,这道题看你怎么办。陈瑾泉内心想着。
“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二,问物几何?”
说完,陈瑾泉便有些骄傲的抬起头,这道题他当初可是足足想了一月有余才想出答案,料沈笃君这个黄口小儿,就是想上一年也想不出来。
“三三余二,五五余三,七七余二。”
陈瑾泉出题之时,蒋阳和沈昌柏也在心中默算,一时也是眉头紧锁。沈昌柏虽也是廪膳生员,但是他乃是精通诗律,对于算数之事优于常人一点而已,至于蒋阳就更不必多说,他连廪生都不是,当年也不过是个中游的增生而已,八股制艺都不算优越,对于这些小道他更是不精。
沈笃行听完,就这?还以为你能出什么难题,这不就一个初中的约分题,但我好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熏陶的人,只用约分的方法算也有点太丢人了。
心中默默一算,首先就是三和七的最小公倍数加二且满足除五余三的数,然后在列一个首项为该数且差为三、五、七的最小公倍数的等差数列。
简单的运算,不过几息,就听见沈笃君开口说道:“二十又三,百又二十有八,二百又三三……”。
一连说了几个数,直接把陈瑾泉震得瞠目结舌,另外两位也同样目瞪口呆。
“这…这怎么可能?你怎么能算得如此之快!”
陈瑾泉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蒋阳两人一见陈瑾泉如此,如何还不知沈笃君算对了,两人也着实有些汗颜,自己一个都算不出来,沈笃君一连串说了三四个,还如此之快。
“如何?可还有什么难题,一一说来,我替你答疑解惑。”
沈笃君此时骄傲得鼻子都快冲天了,心中想:跟我比数学?我可以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此时的陈瑾泉已然没有了刚刚到傲气,但是骄傲的自尊心又不可能让他给个小孩低头,于是便有些倔强的说道。
“你若还能答对这道题,我便承认你的算学在我之上。”
“请赐教!”
“一百馒头一百僧,大僧三个更无争,小僧三人分一个,大小和尚各几丁?”
哦,换题了,二元一次方程,比刚刚稍微有点进步,但是不多。
在心中默默列了个式子,加减乘除这一算,也是几息直接得出来答案。
“大和尚二十五人,小和尚七十五人”
哐当,陈瑾泉一下就坐到了地上,口中念叨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呀,这怎么还整疯了?这不会怪到我头上吧。
沈笃君一时也有些心慌,这陈瑾泉怎么说都是个秀才,怎么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差,沈笃君向蒋阳投去求助的目光。
“谦则兄!”
沈昌柏拍案一声大喝,给陈瑾泉喊回了神。同时蒋夫子虚掩着的屋门也打开了,几个学童滚了进来。
原来,刚刚那道人影就是沈笃海,沈笃海一连几日中午都不见沈笃君,就心生疑惑,今日吃完饭便悄悄的跟着他,来到蒋夫子这里,听到他们在争论,便又返回了学堂之中叫人,来到这之时,正好听到了这最后一道题的交锋,本来都藏得好好的,沈昌柏一巴掌给吓了一跳,偷听的也就都滚了进来。
“你们中午不好生温习课业,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蒋阳也是怒气冲冲,本来这只是个小事,老师和学生的学术讨论,但是要是这些小孩不懂事,添油加醋的一说,势必会坏了陈瑾泉和沈笃君的名声,一个学术不精,一个欺师灭祖,这以后被说科考了,就是生活,都要被人戳脊梁骨。
“夫子,我,我们……”
这群小屁孩也是被吓到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今日只是沈笃君和陈夫子对算学的研讨,你们切莫胡乱多言,否则就将你们逐出族学!”
沈昌柏率先定下来调子,先警告住这些小屁孩。
“不,劲松,是我输了,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达者为师,我不如沈笃君多矣。”
刚回过神来的陈瑾泉打断了沈昌柏的话,并大方的承认自己的不足。
一时间屋内寂静不已,落针可闻。
“谦则兄”,“陈师”。
沈昌柏、蒋阳、沈笃君三人齐齐出言,就见陈瑾泉摆了摆手,“输了便是输了,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言而无信!”
转而又向着沈笃君行了一礼,“子曰,三人行则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沈师还请受我一拜!”
沈笃君一听这话,心道:这还得了,我可受不起这礼。立刻闪到一边,快步上前搀扶起陈瑾泉。
“陈师折煞我也!”
蒋阳二人也是上前扶起陈瑾泉,“谦则兄过谦也,你只是稍逊一筹,万万不能违反纲常。”
“是极,是极”
在两人的提醒下,陈瑾泉也是发现自己孟浪了,自己毕竟是学堂的夫子,要是拜一个学堂的学童为师,不仅不是对他的尊重,还是对他的危害。
于是改口道:“沈笃君,算学神童是也!”
至于那些学童,一个个早都呆然若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