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小心的用烈酒将她的伤口消过毒,再将伤药尽数涂抹在她那道狰狞的伤口处。
她苍白着一张小脸,眸子低垂,纤长的羽睫轻轻颤抖,紧咬着嘴唇,不管背上如何疼痛,愣是连一声都没有叫出来。
她又不疼,当然没有必要叫。
况且,这样忍着不肯叫出声的模样,倒反而显得她愈加可怜。
尹沐苒混迹演艺圈多年,当然是懂演戏的。
裴琰之此刻果然被她的倔强所打动,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女人实在是太过乖顺,她那样娇弱的女儿家,哪里受过这样重的伤。
如今为了救自己受伤不说,竟然还要为了不让自己担心而强忍着疼痛不叫出来,实在是对他过于深情了。
他看向她的眼神愈加幽深了几分。
太医将伤药涂好之后,拿出箱子里的绷带放到大床上,随即拱手朝裴琰之行礼:
“太子殿下,尹小姐的伤,微臣已经处理好了。现在还差最后一步,缠绷带,微臣已将绷带准备好放在了床边。男女有别,微臣不便再帮尹小姐缠绷带。”
“殿下,您是尹小姐的未婚夫婿,由您来帮尹小姐处理比较好。”
说完,太医便将医箱一收,大步朝外间走去,去给尹沐苒开药了。
这种外伤也要配合内服的药才能好得更快。
裴琰之站在床前,黑漆漆的视线落在床上趴着的女人身上,眸色微深。
半晌,他才移了几步走到床前坐下,将尹沐苒从枕头上捞起,扶着她纤弱的身体,让她背对着他坐在大床上。
他未发一词的将床边放置的绷带拿在手上,开始帮她往伤口上缠去。
尹沐苒紧紧咬着唇,半垂着眉眼,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像一只振翅的蝴蝶。
绷带一圈又一圈。
半晌,裴琰之才将绷带给她缠好。
与此同时,门外再次响起了“笃笃笃”的敲门声。
裴琰之沉着声音道了一声“进来”。
他扶着她再次趴在了床上,如今,她不能躺下,会压到背上的刀伤。
隔着一扇墨色的屏风,外间的裴放垂着头,恭敬地朝裴琰之禀报:
“太子殿下,关于尹小姐要在府中养伤的事情,属下已让人去尹家通知了尹尚书。”
尹沐苒背上受的刀伤太重,她又是女儿家,身体弱,在此期间,自然不方便再移动。
况且她住在太子府中,可以接受更好的照顾和治疗,所以裴琰之并没有打算将尹沐苒送回尹家去养伤。
裴琰之淡淡地“嗯”了一声,让裴放退了下去。
趴在床上的尹沐苒表面上一副虚弱的奄奄一息的模样,实际上,她的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
她的本意只是想借为他挡刀的事情,来表明自己想嫁给他的坚定决心,还没想到借机赖在太子府中的事情。
万万没想到,裴琰之竟然自己为她找了借口,开口让她留在府中养伤。
“太子殿下,药方已经开好了,微臣告退。”
外间的太医背着箱子,将一张药方交给了一名宫女,隔着屏风,拱手朝裴琰之恭敬地行了个礼,然后转身离去。
裴琰之让宫女去煎药,自己则留在了房中,为尹沐苒盖了盖被子。
经过这一番折腾,现下天色已晚,暮色降临,浓黑的夜色侵袭了整座太子府,外间又有宫女来报:
“太子殿下,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裴琰之黑漆漆的视线看向床上那个趴着的娇小身影,薄唇抿了抿,沉声开口:
“把晚膳送进来。”
末了又补了一句:
“去给尹小姐准备一些补气血的膳食,接下来一段时间,饮食都清淡些。”
外间的宫女很快应了声“是”,然后转身离去。
没过多久,外间就传来响动,宫女们陆续将膳食摆上了桌。
一个鹅蛋脸的宫女垂着头恭敬地朝里面禀报:
“太子殿下,给尹小姐准备的银耳红枣汤如今已在灶上煨着,再过半个时辰便可以喝了。今日的膳食准备的清淡,可要奴婢服侍尹小姐用餐?”
“不必,先下去吧。”
裴琰之直接开口将宫女遣走,打算自己亲自来喂尹沐苒。
她是为自己受的伤,自己怎可将照顾她的事假手他人。
裴琰之从床边起身,高大的身影朝外间走去。
今日,许是下人们见到,裴琰之怀中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一脸阴沉的回了太子府。
故而私自揣摩着,将膳食做的清淡了些,米饭也蒸的愈加软烂,十分适合病人食用。
裴琰之骨节分明的手指亲自为尹沐苒盛一小碗米饭,又将一些清淡的小菜放在饭上,拿了个瓷白的小勺,迈着修长的双腿朝大床走去。
床上的尹沐苒虽是吃了止疼丸没有疼痛感,但伤口是真的,流血也是真的,现在自然是整个人都显得十分虚弱,脸色苍白,嘴唇更是没有一丝血色。
那个穿着玄色锦服的高大身影在她床边坐下,一手端着手中的瓷白小碗,一手拿了软枕,往她趴着的枕头上再增添了一个。
“今日府中的厨房做了些如意竹荪和桃仁山鸡丁,做得清淡,不知你可还喜欢?”
他深邃的眸子,眼神漆黑的落在她身上,语气低沉。
“先吃些,若是不喜,孤等下让宫女进来,你将喜欢的膳食一一说与她们,回头让厨房再做。”
他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只瓷白的小勺,将饭菜混合着朝趴在床上的她喂了一口。
尹沐苒此时倒真是饿极了,她今日受伤严重,流了许多血,也不挑,见他喂过来,便直接张开小口吃下。
见她吃得香,也不挑食,一副乖巧的模样。
裴琰之那浓黑的眸色再度深了深,捏着小勺的手指愈发用力。
饭后,裴琰之将她从床上抱起,沉声唤了宫女进来将床上染了血的被褥一一换下,又让宫女服侍着为她擦了个身,这才让宫女为她换上一套干净的衣衫让她躺下。
由于她背部受伤的原因,她只能穿着宽松的中衣,不能再穿外衣勒到伤口。
索性,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她都暂时不会离开房间,倒也无碍。
裴琰之作为太子,他的房间自然很大。
在大床的不远处,还有张用于小憩的床榻。
裴琰之让宫女抱了套干净的被褥铺了上去,晚间便歇在了榻上。
诚然,一对未婚的男女是不能住在一起的。
但如今,尹沐苒为他受了伤,行动困难,需要人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