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唯栋一身灰衣,虽瘦,脊背挺拔,面容温和,目光中更是带着慈和。
这一幕,让贺兰臻瞬间跌入到许多年前的旧时光。
那时他已经知道父亲私底下做的那些事,也是那时候开始,他慢慢地朝纨绔子弟方向走。
有一次,他想要捉弄贺兰宴,去了彼时的东宫,正巧看到顾唯栋在教导贺兰宴。
那样一副景象,师生相宜,让他心中某一处柔软被击中。
没有人如他那样的教导过自己。
于是他停下来,站在窗外静静地听着。
很快就被人发现,可是那师者并未驱赶他,反而温和地问他要不要进去一起听。
可他只想做纨绔子,不想做个喜欢读书的王府世子。
自然是违心地拒绝。
这一刻,他再次听到那温和的话语。
贺兰臻偏过头去,许久,好像许多年前一样,只是这次说的话不同。
“是她对我太过狠心了。我心里不服气。”
他咬着牙,一字一字地从牙缝里,声音哽咽。
“你不知道,明明是我先向她提亲的,不论从前还是现在。”
顾唯栋望着他额头暴起的青筋,不由微微摇头,指着面前的椅子,“你太过挺拔,站在那儿老朽看着累得慌,你可愿意坐下慢慢说与我听。”
贺兰臻大跨步走到椅子前,坐了下去。
脸上浮现出一缕冷笑:“拒绝我也就算了,可她明知贺兰宴要给我塞女人,却不阻止。反而还帮着挑选女子。”
“可恶。本世子是什么花楼的小倌吗?随便什么人都能近身吗?”
顾唯栋将斟满茶水的茶盏放在他面前。
“的确是我儿不对,将你当做何等男子了。”
贺兰臻起初虽咬牙切齿的,但到底还能保持着男子的气概,昂着头,不认输。
可当顾唯栋将这句话说出来后,立即绷不住了。
“我那么喜欢她,可她并不稀罕,倒是贺兰宴,以前对她一点也不好。”
“可她依然和他成亲。不过,如今她人在这里,贺兰宴找也找不到她,一定很急。”
“可是,他是帝王,又能急多久呢?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要张罗着娶后纳妃了。”
说着,他忽然顿住,停了下来。
顾唯栋望着眼眶发红的男子,
“然后呢?帝王重新娶妻,我儿就会变成你的人了?”
贺兰臻原本挺拔的脊背瞬间塌了下去,“不会的……”
因为清楚地明了结局,所以他才难过,才会不甘心。
顾唯栋笑了笑。
“你恨我儿无情,但她若是似有似无的给你希望,那你还会如此的耿耿于怀吗?”
贺兰臻倔强地偏过头去。
“我儿在我眼里,是世上最好的女郎。你喜欢她,别人喜欢她,世间很多男儿喜欢她,都是理所当然的。”
顾唯栋看着说得清风云淡,话语里却充满了骄傲。
“你若真的爱她,那就该敬她,如此强行地将她带来这里……”
他摇头叹气。
“老朽可以告诉你,就算没有怀信,也会有其他的朗君,却唯独不是你。”
贺兰臻如同泄气的皮囊,整个人看着萎靡了不少。
“与其和她对峙,不如做些该做的事。如此,日后再见面,也好叫她对你刮目相看。如何?”
一声声,温和儒雅,让贺兰臻不由地站在那里,整个人沉浸在这样的氛围里。
贺兰臻听了他的话,顿时心微微一跳,一阵激动。
城内。
贺兰宴没有放弃寻找顾眉的踪迹。
既然知道是被人劫持走的。那就要去找人。
贺兰臻的行踪也被隐匿掉。
豫章王府和从前一样,没有半点动静。
行宫那边传来消息,言大臣们要求公布皇帝遇刺身亡的消息。
同时,大部队也要回京准备贺兰宴登基的事宜。
贺兰宴如今不仅要找顾眉的下落,还要应付行宫里那些臣子们。
“留下一部分的人在城中守着,其他的人都遣到各处去寻人。”
“一定要铺天盖地地搜查整个城内。还有城外的各处庄子,务必要搜寻仔细。”
按照报信的侍卫说的,还有顾唯栋,贺兰臻要带着两个人上路,十分不易。
既然打了时间差,那么他们顶多去了城外,没办法朝更远的地方。
兴许他就躲在京郊外不远处。
那么多年纨绔子做得滴水不漏,这附近肯定有他住的庄子。
贺兰宴要尽快找到她,更是亲自带着人搜查京都内外各处。
至于登基的事务,没有他也能办成。
整整三日,贺兰宴不眠不休,亲自将附近的各处都盘查了一遍。
可是依旧没有顾眉他们的踪影。
贺兰宴抱着长剑,靠在廊柱上,望着远处出神。
他已经尽了所有的力量,还是没能找到贺兰臻的任何蛛丝马迹。
难道,他想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