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瘦掌柜的话,顾眉笑了笑:“可真是让你们费心了。一个一个连环套,让人不想上套都不行啊。”
瘦掌柜不理会顾眉的嘲讽,只是袖手看着她,好像根本不怕顾眉会转身走掉,不跳坑。
顾眉垂眸,平静地说道:“你背后的主子,想必不会如此顺利地就让我将人带走。说吧,想让我做什么?”
“还是说,想让我也成为你们的阶下囚?掣肘的砝码?到时……若是你们想要拿我去威胁太子殿下,那我不是自己入虎口吗?”
瘦掌柜打量了顾眉一番,皮笑肉不笑地:“人今日肯定会让太子妃带走,也不会拿您去威胁太子殿下。”
“不让您的侍卫进去,纯粹是我家主人还想保留最后一点秘密。”
顾眉摩挲着腰间的玉佩,轻声道:“是吗?那就如你所愿。”
她回身去看着跟来的侍卫,“你们在此接引等候吧。”
侍卫长自然不同意,连忙上前:“太子妃。殿下临行前,再三令属下寸步不离,守护太子妃。属下等……”
顾眉道:“我知道,这事过后会同殿下解释,必不会牵连到你。在这儿等着吧。”
说完,她看向瘦掌柜,在他挪开后,跨步进了小阁楼。
不论前头是刀山还是火海,只要能救出父亲,她就愿意去趟一趟。
顾眉压抑着狂跳的心情,一步步地朝前走去,一楼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的遮蔽物,自然也看不到任何的人。
旁边长长的楼梯延伸,她继续往前走。
暮色交汇,透入木窗的光线变得昏暗而迷蒙。
顾眉踏上木梯,一步步地往上而去。
哪怕她的心中已经迫不及待,可还是耐住性子,一步步地往上走。
就在她站在最后一个楼梯上时,她猝然止住步伐,朝前望去。
一名老者静静地坐在一张桌案前,正在桌案上画着什么。
苍苍的发,灰色的粗布衣裳,就着屋内昏黄的光,聚精会神地挥笔。
隔着些距离,顾眉的眼眶开始发红了。
在他走动间,有铰链发出哗哗声响。
就在顾眉迟疑地想要出声时,老者慢慢回头,看到楼梯上站着一个人影。
提在手中的笔在空中停了停,接着,慢慢地将笔放下,搁在一旁的笔架上。
他微微眯着眼,慢慢地看清楚楼梯前的人影,沙哑的声音:“你又是什么……”
忽然,他好像看到有晶莹滴落,脚步不由自主地挪了挪,奈何他并不能走远。
只是心弦微微动,比刚才还要轻的声音叫道:“姩姩……”
他的口齿好似有些不清楚般,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
可是这样熟悉的声音,哪怕是沙哑的,破碎的,和从前全然不一样的额。
依然让顾眉喜极而泣,提起裙摆,朝前飞奔而去,想要扑到老者的怀中,却又硬生生地止住脚步。
却还是抱住他的肩膀。
顾眉泪花涌动,想要放声痛哭,将这么多年,两辈子的委屈哭出来。
可想到此情此景,她还是紧紧咬着牙根。
“爹爹……”
顾唯栋挤着僵硬的面容,微笑着,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安抚,叫她莫要哭。
顾眉听着他有些僵硬的话,擦了下眼睛,伸手替父亲整理着蓬乱的发鬓,又叫了一声:“爹爹。”
顾唯栋忍辱负重多年,任凭豫章王的人如何威胁,都不曾说出任何豫章王想要的秘密。
不管他承受了什么样的折磨,内心只祈盼上苍保佑自己的女儿一切安泰。
而如今,他亲眼看见女儿,看着她这样好,仿佛这几年被囚禁的苦难,好像也不是那么痛苦。
只是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化作一句:“姩姩,都是爹无能,没有保护好你。”
顾眉摇头,拉着顾唯栋的手,带着就要往外走去。
“爹爹。你随女儿离开。”
顾唯栋没有移动半分,只笑着道:“傻姑娘。哪里那么容易。他们让你做什么?”
顾眉听到铰链的声音,再看刚刚被书案遮挡的,父亲的脚,被铰链锁着。
她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袖,最后咬着唇:“父亲你稍等。”
刚刚瘦掌柜说过,今日会让她带着父亲离开的。
那她就去索要钥匙。
她松开父亲的手,只叮嘱他稍等,接着飞快地转身,快速地下了楼梯,走到门边。
门外的瘦掌柜还在,她带来的侍卫也是一个不少地守在外面。
她走到瘦掌柜面前:“钥匙。”
瘦掌柜不紧不慢地看着顾眉:“太子妃。您也知道,小的不过是个传信的喽啰。”
“钥匙,在我家主人身上。”
昏暗彻底笼罩了这间院子,顾眉咬牙:“那么,你的主人在何处?”
瘦掌柜微微一笑,摊了摊手,很遗憾地:“家主如今人不在京都,还要请太子妃耐心地等待几日才行。”
顾眉目光转到小阁楼上,不在京都,呵。
她冷着脸:“那么,请问贺兰臻何时才会回来呢?要怎么才肯将钥匙给我。”
瘦掌柜不禁一愣,沉默了片刻。
“既然太子妃知道,那何须再问小的呢?”
顾眉与他对视一眼,嘴角微微一笑,突然挥手,一个猛烈的耳光打在瘦掌柜脸上。
这一下,用尽了她的力气,将瘦掌柜的脸直接打得转向一旁。
“这一巴掌,你就代你主人受了。钥匙,给我。否则可别怪我将官司打到皇帝跟前。”
瘦掌柜狠狠地抹了一把脸,冷笑:“太子妃要打到御前,那也要看能不能实现了。”
“太子妃路上走了好几日吧。想必没收到消息。皇帝已经死了。”
“接下来,谁能上位可还不一定呢。”
据他收到传回来的消息,自己王爷可是已经动手了。
到时太子还是太子吗?更别说登上那个位置。
顾眉闻言,立即将目光转向送自己回来的侍卫,想问他有没有收到消息。
皇帝怎么就死了?还有豫章王竟是提前发难了吗?
贺兰宴呢?他怎么样?猝不及防之下,他能应对吗?
很多的问号在顾眉脑中飘荡。
行宫中,贺兰宴正在与豫章王的人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