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眉听到说贺兰臻要见她,惊诧了一瞬,下意识转过身去看贺兰宴,只听他冷幽幽的嗓音。
“他来做什么?”
顾眉起身,“你先歇着,我去看看。”
贺兰宴心里不痛快,跟着起身,“孤同你一起去。说起来他这个侍卫做得很不称职,前几日也不知跑去哪里,都没在祖母身边侍候。”
顾眉听他说起也算公务的事,不好拂了他的意,跟着他一起出了里屋,往外头走去。
贺兰臻站在院中,望着远处,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是暗潮涌动。
他从父亲手中将顾太师给劫了出去,当日还有一伙人也摸到那个庄子,只不过慢了他一步。
父亲将顾太师捏在手张红,就是为了拿到想要的东西,这么多年,起先也折磨过顾太师,有一次都差点死了。
许是顾太师骨头太硬,让父亲无计可施,杀又杀不得,看着又闹心。
人在他手中,贺兰臻也在犹豫着,该如何处置。
他不想父亲拿着顾太师对顾眉实施威胁,想到这个,他心中又有些不快。
可若是将顾太师放回去,若东西真在他手上,那必然是便宜了贺兰宴,他心中又有些不悦。
他想起密室里顾太师那虚弱的样子,缓缓地吁了一口气。
他不能让顾眉就此失去父亲,但他更不能容忍有人拿这个要挟她。
日后不管你她知道了会是怪他还是厌他,他都是在帮她解决麻烦。
贺兰臻在心中想着。
顾眉陪着贺兰宴一起出了屋门,就看到贺兰臻站在院中长长地叹气。
贺兰臻求见的是顾眉,贺兰宴在廊下停了步,目光淡淡压下去,看向贺兰臻。
“阿臻。你来了。”
“殿下伤可好些了。”贺兰臻微笑,来前就已做好准备可能会碰到贺兰宴,真见着了,心头却有些不自在。
他的手心攥紧,缓缓背到身后,声音却是笑的。
“臣来求见太子妃,是想让太子妃同去一个地方。”
他的神色淡淡的,似乎没有任何挑衅,平静温和,又是那样随意。
顾眉呼吸顿时一窒。
贺兰宴眼底也是瞬间结了冰,缓缓地看向贺兰臻。
去一个地方?
他听出贺兰臻的确是想要顾眉和他去一个地方,但他也真是聪明,妄图用这样的模棱两可的话激怒他。
贺兰宴微微皱眉,他并不想顾眉陷入难堪的境地。
微笑着:“不知阿臻说的是哪个地方。是现在去还是稍后,可要带随从?”
他眼神掠过贺兰臻的袍角,带着微微的湿意,应是彻夜赶路的缘故。
从何时开始,他发觉贺兰臻慢慢从那个人人口中都知的纨绔子变得不简单起来?
他当真只是想带顾眉去那个地方,没有旁的目的?
贺兰宴沉思片刻,对顾眉说道:“说起来,你也没有好好地狩猎,孤如今手受伤,不若让阿臻陪你去猎场转转?”
贺兰臻漫不经心地,捏着背在身后的手:“我带世子妃去的地方是京都。不知殿下可否行个方便?”
顾眉见他说的越来越离谱,立即道:“不知世子有何事?可否先说一说,不能等到秋狩结束回京再说?”
贺兰臻摁了摁眉心,他也知道这样吓到顾眉了,又改了口,笑笑:“事的确重要,如今却不能告诉太子妃。那就等到回京吧。”
说完,他朝贺兰宴拱拱手,歉然道:“殿下与太子妃琴瑟和鸣,去猎场转转的差事还是殿下亲力亲为的好。”
随即又同顾眉颔首告辞。
看着贺兰臻离去的背影,贺兰宴面上依旧明润而俊秀,神情甚至称得上温和,只是当他眯着眼看向远处时,眼底有冰冷的杀意。
“去查一查世子不在猎场时去了何处。查仔细些。”
贺兰臻若是不想让旁人知道他去了何处,踪迹必然掩藏的很好。
“世子并非不得体的人,忽然间邀请我和他一起出行,必然是大事吧。”
顾眉蹙着眉,还没想清楚贺兰臻如此做的缘由。
不过,秋狩回京后必然是能够知道的。
于是,顾眉后来见贺兰臻都没说起这事,也就随他了。
贺兰宴遇刺这事引起轩然大波,原本好些女眷会到林间打猎,发生刺杀的事后,也都歇了心思,只在看台上欣赏儿郎们的比武。
秋狩已经进入后半程了,从前几天,那些军中挑选出来的精兵已经集结,等着比试,最后胜出的就是魁首,奖赏丰厚。
从前每次秋狩得魁首的那个人,必然会受到赏识,也会因此平步青云。
只这一次,也不知哪里传来的风声,据说前三十名都会归到太子名下,与他一同去边疆。
这是众人起初无法想象的。
若是在京都入了东宫府邸,众人不觉着奇怪,总能往上走。
可若是去了边疆,沙场的确容易建功立业,可谁知会不会有命回来呢?
这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困难差事,不能令皇帝失望,更不能得罪太子。
原本那些营中拼命出头想要赢得魁首的士兵,这会隐隐后悔,个个提不起劲来。
不过到底是军中行武出身,个个姿态俊逸流畅,如同矫健的雄鹰。
坐在顾眉身侧的妇人,面不改色的,“说起来这些兵士的那身腱子肉可真惹人馋。”
这次狩猎,皇后没来,但顾眉又不愿意同其他的嫔妃坐一块,故而都是单独的位置。
顾眉抿唇一笑,也跟着看向场内年轻的士兵,养了一会儿眼,起身去更衣。
看台视野极为开阔,看人的同时也被人看。
前方主看台上,有人就含着打量之色看着起身走动的顾眉。
靖王被刑杖的伤还没好透,就算坐着,也还是一阵阵发冷,汗津津的。
他的胸膛之下,一阵发闷。
从小,他就生活在贺兰宴的阴影下,一直到如今。
他这次被刑杖,可父皇根本就不曾看过他一眼。
贺兰宴不过受点点小伤,父皇流水般的赏赐送到贺兰宴那儿。
靖王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妒意,暗暗捏拳。
他才是真正的皇子。
伤不到贺兰宴,那其他人总不会一直那么幸运吧。
他看了身身侧的内侍,示意扶他起身,往更衣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