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满室安静中,贺兰宴双手合十,念了句偈语。
漆黑的眼睛静静地巡梭着场内,目光所及之处,令人跟着他一样挺直脊背。
贺兰宴面露一丝淡笑,“既然陛下如此爱重臣下,那臣若再说推辞意气之言,就是不尊陛下的旨意。”
“臣必然好好地承担起太子储君之职。”
他镇定的仿佛不是真人,嘴角微微浮现出浅笑:“靖王今日的确是妄念,怎可随意的驳斥陛下的威严?天家无父子,如此任性妄为,的确是该打。”
他垂下眼帘,遮住意味深长的情绪,淡淡地说道:“刚刚臣已经为靖王念过祛除妄念的经文,想来今日过后,靖王会脑子清醒些的。”
“也不枉费陛下的一番心血教导。”
“也盼着靖王能够吸取教训,人蠢没关系,只是得藏蠢。”
皇帝目光闪了闪。
好啊。不愧是景升太子的种,这个时候还想着翻盘。
他回想当初能够踩着景升太子上位的情形。那个时候是静妃给景升太子服下毒药,才得以控制。
只能说景升太子太天真了。静妃可不是想和他好好过日子的人,否则后来也不会进他的后宫做嫔妃。
现在,贺兰宴这个曾经被踩在脚下的蝼蚁,也想要翻盘吗?
皇帝隐晦地看了眼顾眉,果然是父子,都一样会死在枕边人的手里。
不过是再忍一些日子,皇帝眯起眼:“靖王可曾听到太子的教导?往后切记切记。抬下去吧。”
眼见昏迷不醒的靖王被抬下去,那被血水污染的大理石被清洗干净后,皇帝举起酒盏。
“来。众位爱卿。如此良辰美景,莫要被其他的事扫兴。望明日猎场上儿郎们使出十二分力气。”
“前三十的儿郎即将随着太子奔赴边疆建功立业。朕期盼着你们的归来。”
随着皇帝的话音落,宫人鱼贯而入,捧上新鲜的美味佳肴,觥筹交错间,殿内的气氛热烈起来。
可皇帝的话却依然如雷鸣般在众人的心中炸了一番。
狩猎场上,有很多人武将人家都做好大展拳脚的准备。
他们想要的是朝堂上得到一席之位。
可皇帝非但无意选人,还似要将人交给太子带去边疆。
在场都是勋贵人家,几乎都不愿意去边疆,只想在京都谋一个职位,年纪增长后慢慢往上爬。
去边疆,建功立业还好,可也是会马革裹尸的。
一时间看着觥筹交错的大殿,私底下却是暗流涌动。
纷纷想着狩猎场上到底该不该用出全力,博得皇帝的看见。
至夜深时,这场宴席放散去。
宾客散后,营帐之中,皇帝坐在榻边,元贵妃默默地落着泪站在一旁。
卧榻上是昏迷不醒的靖王。
“陛下。你怎就那样狠心啊。他可是咱们的孩子。”
元贵妃捏着帕子拭泪,口中不断地埋怨着皇帝。
皇帝长久后才出声:“你以为朕想吗?他们一个个都逼朕。不论死的人还是活着的人,都在逼朕。”
“朕今日把帽子给贺兰怀信戴上去,来日朕要他用命来偿还。”
元贵妃愣愣地看着皇帝,半晌伸手抱住皇帝。
宴席散去后,大家都相继回到自己的住处。
贺兰宴原本要将顾眉送回院子的,谁知太后说让顾眉先陪着她一同回去。
正巧那边青山拦住贺兰宴说话,好似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
贺兰宴只能让顾眉陪着太后回去,还不忘说:“孤一会就回去。”
太后看的是嘴角咧得大大的,嗔道:“你放心,我一定将你媳妇还给你。你赶紧先去做自己的事吧。”
说完,让顾眉扶着她就离开了。
太后单独叫了顾眉去是想提点她一下,如今猎场里人山人海的,最是容易出意外。
尤其今日过后,更多的人找过来。
太后不想顾眉迷了眼。想要敲打一番。
听了太后的一番话后,顾眉有些头晕脑胀地回到贺兰宴安排的院子。
里头的灯漆黑的,听起来好似没什么动静。
想必贺兰宴还没回来。
也不知发生什么时,看青山当时的神情,有些焦急。
顾眉如今并不敢让映月入了她和贺兰宴的内室,只吩咐了些看着很重要的事给她做,并不让她近身。
以她和贺兰宴的关系,身旁服侍的人越少越好。
独留下一个映芳,此刻要去放下从太后处带回的东西。
顾眉一个人进了内室,里头没有灯,她一边解开衣带,一边褪下罗袜,借着外头的微光,走到桌案旁,准备点灯。
背后传来响动,顾眉只以为是映芳放好东西进来了。
于是放下手中的火石,叫了声:“映芳。你过来看看,心衣背上的结是不是变成死结了。怎么也解不开。”
贺兰宴坐在屋内,本是想一个人静一静,想一下事,刚刚青山带来一个很不好的消息,他还不知该如何处理。
谁知顾眉一路进来,就将衣裳给褪了。
原本沉闷的心,因为她的动作,有些沉淀下去。
他起身贴上她的后背,将眼前的娇软身子抵在桌案边。
清冽的气息,将她整个包裹着。
顾眉原本以为是映芳进来了,谁知不是,只感觉到身后一个高大的身影靠近。
默不作声的,也不知是谁。
她紧紧地捏着火石,也没有去点灯。
黑暗之中,她的手在身后的人靠近,并将她抱拢时,跟着也挥了出去。
“顾姩姩。你谋杀亲夫吗?”
贺兰宴捂着脸颊狼狈地叫了起来。
顾眉身子一僵,转过身去看他,眼中满是惊诧。
“你干什么要吓人,灯也不点。”
贺兰宴哼笑一声,捂着脸颊也不后退,反而更加地朝顾眉靠近。
青山送回的消息,若是真的,那对顾眉可真是一个重重的打击。
其实,对他又何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