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眉紧紧地抱着贺兰宴的手臂,将当日的情形说与他听。
贺兰宴眉眼敛着,时不时地嗯一声,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见贺兰宴半晌都不回答,顾眉道:“殿下。你在听吗?”
“那个人……”
她目光顺着贺兰宴的往下看去,又惶恐地抬起头,脸颊上的红晕如火烧般。
她整个上半身都贴在贺兰宴的手臂上。
顾眉连忙放开,抬手顺了顺自己的鬓发,借此掩饰心虚。
然而四目相对,尴尬在暗处滋生。
“你说的孤会让人去查的。”他说。
顾眉点头:“那就多谢殿下。”
“你的东西可曾收拾好了?今日还要去宫中,若是收拾好,可能走了?”
他将那只被顾眉放开的手背在身后,重重地捏了捏手腕上的佛珠。
他们到时,宴客厅内众宾客早就来到,坐在各自的座位上,相互交谈着。
皇帝上位后,一直都未曾封太子,成年的皇子好几个,哪个不想入主东宫,没想到竟被贺兰宴夺去。
哪个皇子心头不憋着几分气,奈何被皇帝压制着,甚至为了让他们不要搞事,有两个还被遣到封地去。
这次贺兰宴大婚,为了庆贺太子大婚,这才回京。
几位皇子从前也是斗的和乌眼鸡般,在都不可能入主东宫后,竟是出奇的和谐。
几人坐在一处,正交谈时,殿外传来通报声,道是太子夫妇到了。
殿内人都停下交谈声,皆转头看向门口。
门外是无边的晚霞,映照着门口一对身影,两人都是极为出众的长相,而且气质雍容,举止舒缓。
他们身上那华贵的礼服,仿佛就是为他们二人量身定做的。
光看到太子和太子妃并肩站在一起,就让人对这个国,这个朝廷充满了无限的希望。
一旁引路的宫娥几乎都要看呆了。
被同伴推搡这才回过神来。
今日来的还有好多重臣与女眷。
哪怕知道这位新晋太子妃是谁,可还有许多人感到好奇,这才跟着进宫来看看。
故而,从顾眉现身之后,一道道或羡或妒或明或暗的注目就不断地投射到她的身上。
有从封地来的,没见过顾眉的,见到两人进门时的流光溢彩,不禁一声声感叹。
离得近的人中有人倏然小声道:“我听闻过这位嫁过人的夫人,来路可不一般。”
“从前就和太子有些不清不楚的,现在又攀附上来……”
跟着护国长公主进宫的陈丹娘最听不得的就是什么嫁过人的不能再嫁的话。
当季回话道:“怎么?嫁过人有什么不妥?嫁过人,难道就不是人,比你们这些妖魔鬼怪妖低一等了?”
她的骤然插话,那几个窃窃私语的贵妇本是想要回骂过去,待看到她坐的位子,又把嘴给闭上。
陈丹娘远远地朝顾眉挥挥手,她嫁入护国大长公主府多年,夫婿上进,婆母不难相处,祖母更是喜欢她,时时将她带在身边。
她很怜惜顾眉这个旧友,故而听不得这些自视甚高的妇人们背地对顾眉评头论足。
顾眉跟在贺兰宴身后半步距离,朝准备好的座位走去。
“殿下,好久不见。”两人才刚刚坐下,就有人上前敬酒。
顾眉从前也在宫中住过,自是认识前来敬酒之人。乃是元贵妃之子,素心的兄长,被封为靖王,从封地刚回京。
若是没有贺兰宴的出现,靖王是最有可能被立为储君的一个。
“没想到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殿下还是和顾氏女成婚了。可喜可贺。”靖王执着酒盏恭贺。
贺兰宴微微颔首,却并不端酒杯。
只是这样,殿内气氛就有些微妙了。
坐在贺兰宴身侧的顾眉也有些诧异,虽说贺兰宴从前就和靖王的关系不好,但这些年在青龙寺的修行,是能让他喜行不于色的。
不至于做出如此无礼行为。
更何况,他如今坐在储君之位,得要展现太子的风范才是。
靖王举着酒盏,没想到贺兰宴竟不接自己的茬,面上笑意渐落下去。
他并未说什么,将酒盏中的酒一饮而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看起来事好像平了。
但熟悉靖王的人都知道,在今春之前,靖王作为最可能坐上储君之位的人,性情有些清高,目中无人。
因为他可能是储君,身边的人也都捧着他。
谁能想到,多年期盼一朝成空,如今面对新太子,还被来了个下马威。
这样的屈辱靖王怎么可能咽下去。
更别说今日这样大的宴请,素心公主却缺席。
靖王的气可不只有一点点。
正当众人捏了把汗时,就见靖王撩袍坐下,摇了摇手中的酒盏,抬起头来,笑道:
“殿下不喝这酒,莫不是心虚?”他似有似无地上上下下打量顾眉。
顾眉垂着眼皮。她不喜欢靖王,从前在静妃还是景升太子妃时,她经常在宫中小住,那时就经常躲着靖王。
贺兰宴嘴角带着笑意,缓声道:“看来你这么多年都没变过,一样的不识相。”
修长的眼尾,晕开昏黄的灯火,目光如凌厉的刀锋一寸寸割过。
靖王冷笑一声:“那也比殿下要识相得多。有些东西不该拿的,也要伸手过来拿,不怕手折?”
分明就是在说贺兰宴抢夺了他的太子位。
“既做了太子,那就该有太子的仪态,怎能如此对待臣民。是不是?”
他转过身对着下首的诸多皇子皇女,王公大臣一字一句说道。
贺兰宴霍然抬眼,目光幽冷地笑了起来。
“孤倒没看出你哪里有识相的地方。倒是看出以下犯上,不守尊卑。”
他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座位上的靖王。
场面的发展,有些出乎在场人意料。
与靖王一起的皇子连忙上场。
“今日这酒可都还没喝,光是闻着就让人醉啊。”
谁知靖王却一把将那解围的皇子给推开,朝着贺兰宴一步步走来。
“本王识相不识相,与殿下好像也不妨碍。只是奉劝殿下,这顾氏是再嫁之身,对于那些什么二婚处子的闲话,可不要在意。”
他哼笑着,眯眼望向贺兰宴,“就算殿下在意也没用。”
说完,他一脸鄙夷地斜着贺兰宴,再斜向顾眉。
贺兰宴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衣裳,看着靖王:“孤的脾气,你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