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宴的语气平缓,如同陈述旁人杂事。
“孤若是再晚一点过去,可能收尸的就不是靖安侯,而是孤了。”
“作为男儿,在未来妻子被人威胁时,如何能忍住不出手?”
“更何况……”
他从袖兜中拿出厚厚的一本册子,“这是孤审问谢文带去的那些人,竟都是谢家的死士。”
“一个朝臣,竟然养了许多死士,他想做什么?借着陛下的信任,推翻陛下吗?”
一直垂手立在一侧做鹌鹑状的赵林迈步接过。
大殿内一下子寂静了下来。
就连靖安侯也好像停止喘气般,瞪大眼睛看着贺兰宴。
什么谢家的死士。那是他们为皇帝培养的私兵。
但是靖安侯此刻哪里敢将皇帝供出来。
若是他敢将真相抖出来,别说贺兰宴这儿,皇帝那里都能立刻下了旨意,将谢家诛了。
“哐当……”茶盏摔碎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皇帝狠狠地甩袖扫落面前桌案上的东西,又将那册子狠狠地砸在靖安侯的脚边。
“好。很好。死士!谢卿,你想做什么?”
靖安侯原本提着的心此刻松了下来。
皇帝如此狠厉地发作,反而意味着在保他,那他也不用顶着,只要顺着皇帝的台阶下就是了。
他被贺兰宴狠狠地摁在地上,颤颤巍巍地认罪:“是臣的错。臣养的那些侍卫原来不过是到处流浪的孤儿。臣受陛下的庇佑,头顶有伞撑,这才想着为陛下做一些善事。”
“是臣想得太浅薄了。这才惹来这些祸事。”
皇帝冰寒的目光审视着他:“行了。不要打着朕的名义来说话。朕是天下之主,也不过是御林军这么点人手。你倒好!”
“来人。把靖安侯拖下去。”
薄凉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利箭。
靖安侯闭了闭眼,“臣错了。求陛下看在臣一片忠心的份上,臣愿意将那些侍卫都交给陛下调配。”
皇帝睥睨而下,并未接靖安侯的话。
这是个蠢货。什么交出来。
贺兰宴静静地看着君臣二人你来我往的演戏,低了低头,轻笑了两声。
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拳头砸在靖安侯的脸上,顿时他脸上喷射出血花。
“别骗人了。”他语气带笑:“陛下英明。可不要被这贼人给骗了。那些死士是谢家的银钱给喂大的,认的是谢家为主。”
“什么交给陛下调配,这分明就是打着明面上和陛下求和,暗地里却让那些死士近陛下的身,好置陛下于死地啊。”
“你胡说。”靖安侯牙关打颤,“谢家世代对皇室忠心耿耿,哪里会做出那些谋逆之事。”
贺兰宴粗鲁地一把将靖安侯头拎起又砸在地上,粗鲁地打断他的话。
“是吗?对皇室忠心耿耿,难道孤不是皇室中人吗?还是你就是看人忠心,只巴着一人忠心。”
“如此,那就更不能留你了。如今陛下在,你还有忠心之人,若是哪一天陛下仙去,没有你忠心的人,还不反天吗?”
靖安侯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不管正的反的都被太子说了,他说什么都是错。
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难道就这样完了?
他惊恐地抬头去看皇帝。
皇帝的眼神碰到他的,立刻挪开。
“太子说的没错。朕怎知道你的人有没有二心?朕还清明着,可不敢做那个梦。”
“行了。下去吧。朕会让人好好的彻查彻查你的行事。”
“犯了这样的大错,本已是死罪,朕让你再好好的多活几日。”
靖安侯连连称是,发了一身冷汗,仿佛在水中浸泡过一般。
谁知,贺兰宴阴恻恻的一笑,用力地掐住靖安侯的胳臂,用力地一扭,咔嚓一声,靖安侯发出一声尖叫。
“怀信……”皇帝见状厉声喝斥。“你住手。”
贺兰宴勾起唇角笑了笑。“既然陛下发话,那臣自然从命。”
说完,他提起靖安侯,随后手一松,让他摔倒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靖安侯被折腾的僵硬地张了张嘴:“……救命……”
贺兰宴眼神再未落到靖安侯身上,只对皇帝道:“陛下。臣可是听从你的旨意,放了他。是他自己没站好。可怨不得臣。”
皇帝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他就知道。这根本就是妖孽。
“行了。还不快滚。朕记得你可没多少时间就要做新郎了。”
贺兰宴朝皇帝行礼。“多谢陛下的恩准。不是要让人将靖安侯送到大牢吗?正巧臣要出宫。一事不烦二主。”
“臣愿将人送回去。”
靖安侯差点翻个白眼,几乎要昏死过去。
真怕自己还没送到大牢,人已经去了半条命。
当即他拼命地摇头,希望陛下不要答应她。
皇帝叹息一声,“你与朕几乎是一同长大,也算情义深厚。你们父子去了,朕也不会迁怒与谢家其他人。”
靖安侯颤抖的唇畔挤出一了一个“是”来。
皇帝站在那里,看着下头的人将靖安侯拖下去。
靖安侯父子得罪的人不少,这些年也帮他做了不少不干净和见不得人的事,到时能给他一个全尸就不错了。
出了大殿,靖安侯忽地呵呵笑起来。“殿下。你以为护着顾氏那个贱人就平安了。你没想到吧,臣已经让人送信给素心公主。”
“犬子的死都是因为顾氏。想必这个时候已经好戏上场了。”
说完,他喷出一口鲜血,挑衅地看着贺兰宴。
贺兰宴接过侍卫递过来的缰绳,手一挥。
“解决掉。”
轻飘飘的三个字,落在靖安侯耳中,只觉得雷音贯耳,“你敢。”
可贺兰宴根本不再理会他。
将死之人,有何好理会的。
顾眉如今已经认识不少贺兰宴身侧的侍卫,知那侍卫说得肯定是真的。
必然是贺兰宴已经进宫去,将事解决了。她从顺如流地受了好意,让人将马车送回车马房,准备和静一元君回院子。
门前来了一辆华贵的马车,没等马车停稳,上头就跳下来一个人。
是素衣素面的素心公主。
一身素衣,让她身上的娇蛮之气褪去不少。许是这些日子和谢文的关系不好,磨了她些许棱角。
只见她跳下马车,大踏步地朝这边走来,还没靠近,就将一腔怒火发作。
“顾氏。你去死吧。”
她试图上前推顾眉一把,奈何推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