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两人已经走到前院的月洞门处。
豫章王世子看了下左右,收起折扇,一只胳臂搭在贺兰宴的肩上:“我们从小到大的交情,我再问你一句,你须老实回答我。”
贺兰宴侧目,一根手指将他的手臂推开。“讲。”
“你当真是对顾女郎无意了,对吧。”
贺兰宴淡漠地问:“你何意?”
豫章王世子被他问得一笑,随即道:“不瞒你说。从前她是你喜欢的人,我当然不敢有任何不该有的念头。”
“但如今时过境迁,她别嫁和离,你无意于她,那我就不必顾忌了。”
他见贺兰宴神色平平,又将手臂搁到贺兰宴的肩头。
“我知你是如何想我的。她与别的女子不同。我心里有数,不敢胡来。”
又是解释又是赌咒。
他叹了口气,不顾贺兰宴将他的手甩开。
“不过你今日也看到啦,我被拒绝了。未来如何还未可知呢。”
豫章王世子唉声叹气地,一会问贺兰宴从前他都如何讨顾眉欢心的,让他传授一下。
一会又想着,府中的那些侍妾得散了才好。
贺兰宴不露一丝异样地瞥了眼唉声叹气的豫章王世子。
“你当我是何人?时刻将从前记挂在心上?想要娶自己想办法去。”
豫章王世子笑了起来:“你自然是不沉溺在过去的,你可是自带佛性的佛子。”
贺兰宴垂眸,眼中无风无浪,却让人想到那不起眼的沼泽地。
瞧着无害,却满是杀机。
“反正你要娶是你的事,和孤无干。”
贺兰宴撇下豫章王世子,穿过月洞门,去了公主府前院。
豫章王世子见他大步走了,哗啦一声,打开折扇,慢悠悠地跟上去。
只他才刚迈步,就看到不知何时,静一元君带着顾眉还有两个女冠正从他们身后经过。
他免不了叫一声,引得前头离去的贺兰宴停下脚步,往这边看了眼,随后又面无表情地拂袖离去。
豫章王世子也不管他到底如何,此后好几天,每日都会去静一元君的府中。
有时带上一框莲蓬,有时又是几朵荷叶包着两只鸡。
虽每次不一定都会见到顾眉,但也不会吃闭门羹。
这几日豫章王世子苦追佳人,贺兰宴却因为同陛下说暂时不娶妃而被陛下责罚抄经。
东宫府邸。
贺兰宴抄着经书,听着青山禀报外头的情况。
“豫章王世子最近天天去静一元君那里,次次都不空手,有时顾女郎会将他送到大门前。”
他瞄了一眼贺兰宴,没反应。
青山放下心来。
看来自从那次殿下让他去送东西给顾氏,应是要了断的意思了。
真是谢天谢地,多亏了殿下迷途知返,不然他还得费一番功夫,才能让殿下不再沉迷顾女郎的美色里。
就这么断了。
他道:“殿下。盯着顾女郎的人,是不是可以撤了。不管香的臭的,都不用禀报了吧。”
他一边说,一边试探着出去寻人吩咐。
可等他吩咐完了再回来,桌案前那个抄经的高大郎君,都不曾抬起头来。
他好像万般不关心,对顾女郎也是真不在意了。
许是抄经太过专注。
这日书房里的宣纸用得极快。
没多会太子殿下就让人重新送了一刀新纸进来。
在内城住下后,顾眉也是整日跟在静一元君身旁。
换了住处,修行却没有断。
这日下午,她午间歇息后,照例去静一元君所在的厢房抄书。
静一元君坐在蒲团是昂打坐,突然问道:“你果然不想嫁人了?”
顾眉点头。
“为何?”
顾眉只以为她这样问是为豫章王世子探话,于是实话实说道:“不嫁。”
“若是元君看我顺眼,将我收在身边,做个正式的修行弟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静一元君心虚气短,觉得这个话风有些难改口。
索性也不问说这个话题。
“听说这几年都是你在照看两个侄儿。”
顾眉点头。
“你那后娘病恹恹的,也管不了多少,那你带孩子辛苦吗?”
顾眉觉得还好。
这些年,在谢家虽不好过,但侄儿们的也给了她很多乐趣。
静一元君望着她,突然唏嘘道:“瞧着你对侄儿的态度,你对孩子也会很好的。”
“既如此,为何又拒绝阿臻的提亲呢?”
顾眉无奈,怎么又绕回到这个地方了。
她面颊滚烫:“元君。你竟是个热爱做媒的。”
静一元君拖腮靠在小几上。
“我这些日子,看你越看越顺眼,我反正也没孩子,若是你后娘愿意,想着要不收个女儿玩玩。”
这话着实是让顾眉受宠若惊。
她知道这几年她的性子并不讨人喜欢,跟在静一元君身边的初心也并不端正,更多的是想着能够留下,借着元君的势来庇护侄儿们。
见她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静一元君摆摆手,安抚道:“你家帮你养得这么如花似玉,我白得个女儿,是我占了便宜。”
她拍了拍顾眉的手,“你且慢慢想着。”
这天夜里,顾眉从静一元君的院子退出去,洗漱后,就倒在卧榻上歇息。
静一元君要认她做女儿这事,让她感受到久违的被喜欢,被呵护。
顾家没了后,她照看王氏,照看两个侄儿,又要与翟氏周旋,说不累是假的。
可她不能倒,必须稳稳地立在那儿才能为他们遮风挡雨。
面对元君的善意,她一时竟不知如何去接了。
想着,陷入到睡意当中。
只是,她感觉自己榻边好像来了个人,坐在边上盯着她。
她想要睁开眼问对方是谁。
为何要偷偷潜入她的卧房。
这里是公主府,应该不会有登徒子闯入。
可下一瞬,她又感觉到有人随意对她动手动脚。
好似故意不让她通过嗅觉去闻来人的气息。她的鼻子被宽厚的大掌蒙住。
她挣扎着要去踢他,然而脚踝被人攥住,轻轻地摩挲着,一直蜿蜒往上。
“还敢踢孤?”
贺兰宴?
他怎一声不吭地就来了。
明明说过要了断这份情的。
还给她送角先生。
她睁眼望向身前高大的身影。
她想要透过这个人的面皮,看看他内里到底在想什么。
是如何心思叵测,高深复杂,又说话不算话的。
她挣扎着要挣脱他的钳制:“你的用处也就是和角先生一样,如今我可用不上,你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