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眉那日诱惑怂恿素心公主向谢文讨要名分,以此来换得自己解脱。
偏偏被贺兰宴听见了。
那日他威胁的那些话还在耳边回荡。
本以为没有可能,没想到素心公主竟开了个大的。
顾眉捏着帕子,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走到殿中,垂首跪在御座前。
她在经历人生中颇为难堪的时刻,但她内心很雀跃。
旁人只觉得她只能吃下这个闷亏,可是没人知道,她愿意吃这个闷亏。
往后,就让素心公主和谢文相爱相杀吧。
“陛下。老臣不同意娘娘所说。顾氏是谢家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进来的儿媳妇。她如何不配?不论如何,她是谢家的人。”
靖安侯在顾眉开口前,先一步向皇帝陈词。
“谢家几百年来,从无一个下堂妇。更别说顾氏乃是老臣至交好友的女儿,她如今没有了家,孤苦无依的,能去哪里?”
提到顾太师,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就连徐贵妃觑了眼上头的皇帝后,也没了方才咄咄逼人的气势。
这一刻,顾眉不可置信地去看靖安侯
他当堂驳斥徐贵妃,并搬出她的父亲。
若是她不知谢家父子背后的险恶用心,这一刻她肯定感动的不行吧。
这是在对抗皇权啊。
可顾眉不想放弃这个好机会,若能离开谢家,报复的事再徐徐图之,许更好。
她强撑着抬起头,望向上首的威严的帝王。
“妾顾氏,自嫁入谢家,为世子妇后,五年有余,始终无所出,又自知身份低微。”
“妾愿意让出世子妇之位,成全世子与公主,这对天作之合。”
话音落下,四下静了静,随即渐渐响起议论之声。
她垂首叩头,“妾愿自请入道观出嫁修行,从此不问世事,不涉凡俗。”
议论声渐大,徐贵妃心头一喜,若是顾氏自请下堂,那自是最好的。
倒是个识相的。
靖安侯也僵住了。他实在没想到不过是让搬去庄子上,都能失魂落魄的顾眉,竟敢说出自请下堂的话。
御座上,皇帝一直垂着眼皮,此刻两眼一眯,犀利的目光落到顾眉身上。“你当真自愿的?”
顾眉叩头:“妾是自愿的。求陛下成全。”
她听到皇帝叹了口气,接着低沉地道:
“素心虽是朕心爱的公主,可这天下的人也都是朕的臣民,朕不能为了一己私欲,拆散你和靖安侯世子。”
“此事,到此为止。”
也就是不会把素心公主嫁到谢家,平妻也不会。
顾眉本跪在那里,五体投地,等待皇帝同意的请求。
皇帝将她召进宫,不就是想要这样的结果吗?
可明明她已经顺着皇帝的意愿来,为何他反而不同意了?
当下,顾眉觉着自己好似一个笑话。
抬头去看皇帝的瞬间,顾眉同样看到站在皇帝身旁的那个身影。
清隽和嘉的脸,带着恩慈悲悯,此刻颇有一丝奇趣的审视着她。
顾眉心里陡然打了个冷噤,想起贺兰宴说过的话,让她不要想着和谢文和离。
他像是早就预见了会是这样的结果。
但她不听,依然执拗的要去撞南墙。
她恨。
世道如此的不公。
靖安侯跪在下头,听到这话,明显地松了口气。
他与皇帝可是历经几十年风雨的好兄弟。
只要搬出顾太师,皇帝就会改变主意。
“陛下。那素心怎么办?”徐贵妃脸白如纸,“哐当”摔了手中的茶盏,倏然起身,声音颤抖着问皇帝。
她已经有了身孕,还能嫁给谁?
皇帝冷着脸,“她明知道谢文清有妻子,还能和他在一起,别和朕说胁迫,她是帝女,若是她不愿意,谁能胁迫她?”
“正好,顾氏多年不曾有子嗣,若是素心执意要生,那就给顾氏养。”
皇帝的话好似惊雷炸开,震得屋内的人两目昏昏,皆都茫然若迷。
顾眉手狠狠地掐着掌心,莫名觉得古怪诡异。
若是皇帝真的那样看中她的父亲,怎么还会赐死她,抄了她的家。
她失落地,独自从宫中离去。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在颤抖,今日的事,在她心底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痛。
想不到,她才宫中出来不久,就碰上了贺兰宴。
贺兰宴身边除去一个侍卫,没有别人。
他两眼就看清顾眉的情况,淡漠的双眼出现一丝调侃之意:“很失望吧,不能堂堂正正地从谢家里开呢。”
这是在回应前些日子,她说的话。
她并不想和贺兰宴说话,一言不发地爬上侯府的马车。
下一刻,车帘被掀开,贺兰宴高大的身影钻入车内。
“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贺兰宴一进来就抓住她的手腕,抬起她的下颌,指腹从她的眼皮擦过。
皱着眉,冷淡威严的说:“顾姩姩。真可怜。又哭了呢。”
顾眉的力气犹如蜉蝣撼树,“殿下是想笑话我不自量力吗?那就笑话好了。我不会认命的。只要给我机会,我依然会去挣脱。”
贺兰宴扣着她的腰身,手指上的檀木珠串擦拂过她的腰背,引得她一阵酥麻。
“殿下这般欺负我,很有意思吗?”
“自然是很有趣的。”他表现的理所当然,并且提了件顾眉不知道的事。
“你不是想要堂堂正正的离开谢家吗?孤就给你这个机会,可你看……”
她以为就凭她与素心说的那几句话,就能让素心下定决心吗?
顾眉如遭雷击的呆住了。
今日这一切,原来都是贺兰宴的安排。
“不过孤算到了靖安侯不让谢文休妻的原因,想要拿你换好处呢?”
“倒是没想到皇帝也不同意。”
里头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呢?贺兰宴拨着佛珠。
片刻,他笑着松开手,放任脸上失去血色,变得恍恍惚惚的顾眉朝后倒去,摔倒在地。
“顾姩姩。孤都给你铺好了路,可有什么办法呢,大家都不同意啊。”
顾眉坐在地上,两眼通红地去看贺兰宴。
恍若神明的太子殿下,高高在上,冷漠地欣赏她失魂落魄的样子。
然后,将她抱起按坐在腿上,低沉的喟叹:“你乖些不行吗?”
顾眉看着他无波无澜的样子,对着他的手臂,狠狠地咬下去。
深可见血。
贺兰宴反而笑了,“咬这里有什么用,你若想要反抗,该去咬孤最薄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