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淇这边,在出城后一路朝着蓝六指的奚之浊所在的地方跑直线,“那啥,这个河我们还是绕个路吧,我真的不会游泳。”青飒回想着凌淇这几天死脑筋的翻山越岭,明明绕路可以省很多时间的她非得爬山!
“那,这,这肯定,绕个河也是直线!”凌淇也被爬山折磨的想死,看到这个湖,终于决定抛下走直线的理念了。青飒叹息,直线之间距离最短不是这么用的啊。
“青飒蓝六,你们有没有感觉这个湖似曾相识?是不是和阳清那个什么湖好像啊?”凌淇摘了一根芦苇甩来甩去,芦苇尖打到湖面,掀起一个环环相扣的圆。
“永生湖?”青飒也看向湖面,确实,像镜子一样,只不过湖底好多青色的水草,他突然注意到凌淇跪在湖边,把手往水里伸,“凌淇你在做什么?”
“感觉挺像的我也伸手洗个爪子。”凌淇完全没注意自己在一点点接近水,一点点把头往水里沉。
泪花融在水中,她看见了之前在永生湖里看见的,那个熟悉又陌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倒影的人。
凌淇整个人掉进了水中,连水花都没有溅起,蓝六马上伸手在水里捞了捞,把凌淇提起来,凌淇眼睛睁的大大的,水滴在眼睛上也只是轻轻一眨,她似乎在看着什么东西。
此时,从她身后的水里,冒出一个人,他全身透明,似乎是水的形状的,他伸手从后面环住凌淇,亲吻她的额头,蓝六伸手用刀子划开水,把凌淇抢夺回来,那滩水似乎笑了,他猛的唤起巨大的浪潮,变成一只透明的大手,把两人抓住,然后消失。
青飒没来得及将红线缠绕在两人身上,眼睁睁看着两人在他面前消失。
气泡,绿色的叶子,粉红的花瓣。
光线照进来,凌淇肺里最后一点空气被挤出来,好美啊,这样溺死好像也不错?
“凌淇,你还记得我吗?”有一个声音轻轻的叫她,好像听过,是谁呢?
她好像被泼了一盆冷水,猛的醒来,感觉嗓子里卡着一吨的水,想吐出来,她咳嗽咳了半天,什么都没吐出来。
“凌淇。”蓝六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她才发现自己被蓝六一直抱着,蓝六一直轻轻拍着她的背,蓝六什么时候学的这么温柔了啊!凌淇耳朵尖红了,“蓝六,我们在哪?”蓝六没有回答她,而是看向对面的人。
“我没有敌意,蓝凌六。”那个少年一袭破旧的衣服,绿色的围巾破破烂烂的挂在脖子上。
凌淇艰难的在蓝六怀里转头,这个人,好眼熟,“啊,你是,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凌淇怎么也想不起来关于这个人的事,只感觉这个人有亲切的,温暖的气息。
“我们见过,薄荷精灵的凌淇。”少年回答她,少年变成水洒在地上,然后在她面前凝成人形,接着变成现在的样子,他伸出两根手指按在凌淇额头上,凌淇死死掐着蓝六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少年似乎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噗嗤笑了,“在很久很久之前,那时候,你才刚刚形成意识。”
他可能是世界上最后的精灵了,他们疯狂的追杀他,为了吃到他肚子里那该死的神丹得道升天。
他经常问自己,为什么精灵的神丹如此强大,精灵自己却没有与之相配的强大能力保护自己?现在的精灵就像那些被双修妖道用于做炉鼎的物品,屠杀精灵甚至是被默许的,有的人信奉,精灵在十九岁之际最可口,可以从中获得的力量最大,他六岁时被拐走,被圈养在一些仙族的笼中,像猪狗一样。
自己是那一批精灵里面最小的,精灵的哥哥姐姐都很照顾他,而他只能看着他们在十九岁,过完生日被带走,再也回不来。每次过生日,精灵们会让过生日的精灵许愿,他们的愿望无一例外是想活下去,偶有几个不同。之后就是沉默。
圈养他们的人会在那一天给所有精灵准备丰盛的难以置信的食物。他们绝望的笑着哭着看着身边的朋友一个个被带走。
精灵只剩下他和一个只大他几个月的哥哥,哥哥过生日那天,他看着他吃进最后一口食物,然后把神丹挖出来,用尽全力把牢笼炸开。
“逃。跑,跑的远远的,祁雨,你是最后的精灵了。”祁雨头也不敢回,他听见哥哥疯魔般的喊叫,“我不会让你来得到神丹的!人渣们!”最后的精灵,是啊,一年前他就听见那些圈养他们的仙族唉声叹气抓不到精灵了,他们说,精灵可能已经灭绝了,这里就是最后的精灵了。
祁雨跌跌撞撞的逃跑,他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只记得自己跑了很远很远,他躲在山洞里,很冷。天,连着下了半个月的雨,他饿了就啃草根,渴了伸手接水,本来被当成畜牲养的有些胖的身体在折磨之下变得皮包骨。
他记不得自己怎么撑过来的,他感觉,自己好像没有被抓捕了,他打着赤脚,走进城里,他编造了自己的身世,给一个老伴卧病在床的老奶奶打工。他勤勤恳恳,他觉得自己可能能在这里安安静静过一辈子。
直到某一天,他看见老奶奶拿着一张纸一直偷偷的瞄自己,他假装若无其事,趁老奶奶不注意,偷偷看了纸上的内容,上面画着自己。
他决心夜里逃跑,于是他连夜背起包裹离开,他路过了一座旅馆,就在离自己打工的地方几座商铺的地方。他被一只会说话的猫叫住了。
“可怜的孩子,你可能见不到奶奶最后一面了。”黑猫流下泪水,祁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黑猫的话传进他的耳朵里,“屋子里的是曾经收养你的母亲,她现在睡着了,孩子,快跑吧,她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的。”
儿时的记忆一下子炸开,他想起自己的母亲,一个心善的奶奶,她带着他去喂猫,告诉他要善待每一个生命,“我没有时间了,谢谢你告诉我。”祁雨这么说道。
他离母亲这么近。他只是母亲收养的孩子。他没有见过母亲最后一面。
他一直跑到了很远的地方,他被很多人追杀,他也知道那个老太太为什么想要自己的命,她想救她的老伴,她又有什么错呢?自己又有什么错呢?精灵这个物种就不该出现。
他逃的没力气了,无论怎样,自己应该终结精灵的时代了。
“抱歉小薄荷。”祁雨蹲下来,天空又开始下雨,他不小心踩到了一株薄荷,薄荷已经有些许神志了,他护住她把她扶起。
他心里突然出现一个计划。
“你能帮我保管一个东西吗?可能要保管很久很久。”小薄荷觉得他人挺好的,点点头摇摇叶子同意了。
金色的神丹被祁雨安置在薄荷身上,那些家伙,一辈子都想不到自己把神丹藏起来了吧。
祁雨跳进了湖里,沉到了湖底。
“啊?这个故事?”凌淇反复理解故事里的知识量,“薄荷妖是我?”
祁雨点点头,“是你,凌淇。”他又接着说,“我让你保管的东西你好好保管了啊,那,我彻底把它交给你吧。”
“啊?为啥?你把它拿回去你能不能复活啥的。”凌淇低头看他若隐若现的脚,她明白,现在她面前的只是一缕残魂。
祁雨用大拇指指身后,“我的尸体已经溶解的只剩几块白骨了,我怎么复活?而且,神丹和你的妖丹已经完全融合了,取出来你会死的。”
会死?蓝六偷偷捂住了凌淇那颗妖丹所在的腹部。
“交给你了,我死前预言到了,看到了你之后五百年的轨迹,你身边这位,会和你一起战斗,然后你的神丹会被挖出来,被那个幕后之人吞下,他当场成神,最后全军覆没。但是我的预言并不正确,未来是可能改变的,我的预言已经出现了很多差错,你岸上那位朋友本应在第一战就死去,他现在好好的活着。”祁雨一口气说了很多。
凌淇听的聚精会神,“所以,我也会死。”
“未来是可变的,只是预言现在悲观的展示了未来的一种可能。本来预言是不可变的。”祁雨回答她,“我把最后的力量给你吧,是预言,未来并不准确,有因素改变了我们所在的世界。”
“又要给我?”凌淇因为突然接到两样力量而受宠若惊。
“你身上那个味道,是那只黑猫,这种力量,很适合你。”祁雨喃喃低语。
“你别做谜语人说清楚,我有点听不懂了。”凌淇看他说的莫名其妙,自己都有些不理解了。
“你不会怪我把神丹给你,让你多了这么多事吧。”祁雨微微笑起来,“果然当初……神丹就该消失啊……你会有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生。”
“不能这么说啊,我对我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没有神丹我不会遇到阮软,也没有钟尘和玉清两个哥哥,世界上更加不会有蓝六的存在。”凌淇说,“我不会责怪你的,我的人生因为神丹变得多姿多彩了。”
“这可不一定,没有神丹的话你就是普通的薄荷妖,说不定也能和你的妖族朋友在一起呢。”
“反正回不去,也没办法后悔,我喜欢现在的生活,就算没有神丹我能过的更好,那也是另一个我,就让另一个平行世界的我替我享福吧。”凌淇乐观的情绪感染了祁雨,他笑的直不起腰,“凌淇,我也很高兴遇见了你,真是可爱的薄荷啊。”
“我也是啊,那么好的祁雨,因为神丹被我遇见了,这就是缘分啊,其他平行世界的凌淇肯定也羡慕我。”
祁雨的泪水与湖水相融,最后的怨念也在此消散,“我爱你,凌淇。”他亲吻凌淇的额头,“我真的很高兴遇见你,请你继续前进吧,你的未来会更加,更加精彩!”
祁雨消失的一瞬间,凌淇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吸力,自己似乎被一阵龙卷风卷上了岸,水下的压力突然消失,她头有点晕。
“凌淇,凌淇,凌淇醒醒。”面前是焦急的青飒,凌淇推开他的脸,“活着呢。”
凌淇的聊天记录:
凌淇:【图片】【图片】
凌淇:我登顶了!
玉清:你真的在冒险吗?你在旅行吗?
凌淇:去那边经过这里啦,顺带爬山了。
玉清:青飒撑得住吗?
凌淇:【图片】
凌淇:他撑不住,他已经倒地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