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深暂时抽不出精力去调查胡小婷,于是他垂着眼睛,告诉金奇林:“胡小婷死了。”
“什么!她居然死了?”金奇林大吃一惊,随即他叹了一口气,“唉,其实她也是个可怜人,她那爸爸就不是个好东西。”
贺深单刀直入:“我怀疑她的死不简单,我希望你帮我做一件事——调查她的死因。”
金奇林一脸震惊:“难道你的意思是……她是被人谋杀的?”
贺深毫不避讳地点点头:“不一定,但我怀疑是。”
“等等,你为什么要调查她的死因?”金奇林不解地问,“这难道不应该是警察叔叔该做的事吗?”
“这件事说来话长。”贺深决定长话短说,“你就当给我打工吧,我给你发工资,放心,我不会让你做危险的事,只是让你帮我打探情报而已。”
金奇林犹豫了一下,不过对他来说,给谁打工不是打工,打什么工不是打工:“你先说说要我干什么。”
贺深说:“胡小婷的死亡原因明面上是手术失败,只要没有家属追究,警方不会立案,而胡小婷的爸爸不久前死于车祸。”
“我希望你能帮我潜入医院调查一下,看看当天的手术是不是真的发生了意外。”贺深凝视着金奇林的脸,“这事关一条人命,希望你认真考虑。”
医院里自然是有安装摄像头的,但为了照顾病人的隐私,手术室里一般是不会安装摄像头的,所以这一次简可意实属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当然了,就算有监控录像,以他们这种外行人的水平,大概率也看不出有没有人在手术过程中动过手脚,而且高强度的手术再加上大量的体力消耗,主刀医生就算出现细微的失误,也没有人能指责什么的。
金奇林果然被贺深那一句话搞得正义之魂熊熊燃烧了起来:“好,我答应了!什么医院?”
贺深点点头道:“宁城第一医院。”
金奇林一顿:“……宁城第一医院?”
“怎么了?”贺深敏锐地察觉到金奇林表情不对,便问了一句。
金奇林沉默了两秒,摇摇头道:“没什么。”
贺深见金奇林一脸“我的确有什么但我现在不想说”的表情,顿时有些不悦:“我们不是朋友吗?有什么不能说的?”
“朋友?我们是朋友吗?”金奇林的表情有点意外,他有些恍惚地看了贺深一眼,“我这样的人,也配有朋友吗?”
“你怎么了?”贺深挑了一下眉头,“为什么不配?”
金奇林喃喃道:“我这种烂泥一样的人……”
他烂泥一般的人生,几乎一眼能看得到尽头,或许曾经的“宁深”能让他感觉是同类,现在的贺深却耀眼夺目得令他仅仅只是靠近都仿佛会被灼伤。
贺深轻轻一笑:“你明明是烂泥中开出的花,虽然周遭环境恶劣,但迎风生长,有朝一日,未必不能扶摇直上。”
金奇林久久地看着贺深,半晌才开口道:“但愿如此。”
“……我妈妈就在宁城第一医院住院,好几年了。”
贺深恍然大悟,这就是金奇林难以启齿的秘密,怪不得金奇林那么拼命地同时打好几份工……原来都是为了住院的妈妈。
第二天一大早,贺深跟着金奇林来到了宁城第一医院。
宁城第一医院是宁城最好的医院,贺深看着医院大门,忍不住恍惚了一瞬,当初他车祸之后,就是被送到宁城第一医院抢救的。
但他当时是当场死亡,没多久就被医生宣布死亡了。
贺深跟着金奇林一路来到了顶楼的VIP病房。
随即,金奇林推门而入,贺深一眼就看到了病床上躺着的女人,那个女人穿着病号服,苍白消瘦,双目紧闭,一动也不动。
很快他就意识到,这是个植物人。
事实证明贺深没有猜错,只见金奇林轻车熟路地走到女人身边,帮女人翻动身体,按摩手脚,全程女人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贺深很惊讶:“你妈妈她……”
金奇林一边给女人按摩手脚促进血液循环,一边点点头道:“我妈是植物人,已经在病床上躺了好几年了。”
贺深更惊讶了,这里可是宁城第一医院的VIP病房,一个植物人在这里躺了好几年所产生的高额医药费……
根本不可能是金奇林一个大学生同时打好几份工就能付得起的。
哪怕金奇林打工打到胃出血打到猝死,也不可能付得起。
“我对这里还是挺熟的,毕竟都混了好几年了。”金奇林朝贺深嘿嘿一笑,“帮你打听点小事而已,没问题的,很多清洁工阿姨都认识我……别小看她们,她们往往才是知道最多的人!”
贺深对此毫不怀疑,他只是觉得奇妙。
金奇林只住得起幸福小区和平小区那种老小区的老旧小,但却能让他妈妈住宁城最好的医院最好的病房,这实在是太割裂了。
不过贺深不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毕竟谁都有自己的秘密。
“那就拜托你了……不打扰你和你妈妈相处了,我先出去转一转。”贺深收回视线,打算去看看他和胡家伟的“第二死亡现场”。
说完之后,他便转身离开了,朝着当初见过的手术室走去。
自从梦到过车祸现场后,贺深偶尔也会梦到他被送进医院抢救的片段,但那些片段更加虚无缥缈,大概是因为那时候他其实早就已经死了,一直在以灵魂的状态飘浮着旁观着,所以没有太多亲身经历的实感。
他只记得一团团白光一般的场景,所有画面朦胧得就像老旧的黑白电视,所有人的声音就像失真的唱片,随着医生宣布病人死亡,他看到了面前出现了一条长长的白色隧道,于是他朝着隧道尽头走去。
眼看他就要走向那隧道尽头,一个声音却忽然响了起来。
“贺深!贺深!!”
“他没有死!他不可能死!”
“求求你们!救救他!”
那个声音在叫他的名字,似乎在大声哭喊,蕴含着无限悲痛。
那是谁的声音?好像有点熟悉。
他茫然地思考着,随后转过身来,朝着来时的路看去……
而等贺深再次睁开眼时,他已经变成了“宁深”。
贺深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难道那就是传闻中的濒死体验吗?
那个声音又是怎么回事?
当时的手术室外应该都是贺家的人,他那群兄弟姐妹估计一个个恨不得当场开香槟,谁会希望他活过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