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矜年不加掩饰露出满面的愁容,鬼使神差地偏侧过头去看向身边的顾砚。
没想到男人也不约而同地正在看他。
视线交汇摩擦,沈矜年条件反射地快速闪躲开。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越发死寂尴尬,就连鼻尖的空气都几乎要凝成实质,令人呼吸不畅。
“先吃饭吧。”沈矜年开口打破僵局。
他暂时没有想好用什么表情什么态度来面对这件事情,只能靠吃饭勉强给自己争取一点喘息的机会。
很明显,顾砚也是。
这就导致一顿饭,硬生生地磨蹭到吃了整整一个小时。
宝宝的生物钟开始发作。
从开始百无聊赖地窝在沈矜年的怀里玩手指头,到后面眨眼的频率开始直线下降,眼神越发迷离。
三分钟后拽着沈矜年的衣角沉入梦乡。
与此同时,老先生年纪大了精力不济,也进去午睡补充精气神儿。
沈矜年和顾砚还有一点小问题想向老先生了解,只能等着老人休息完以后再询问。
小童子将他们两个人暂时安置在隔壁的客房里,供两个人午休。
沈矜年大致看了一圈,砖瓦房里条件非常简陋。
只有一张双人床和一张磨损掉漆的椅子,毫无疑问地他和宝宝占据了唯一的床。
沈矜年盖了一张小毛毯,侧身将孩子搂在自己怀里,闭着眼整整躺了半个小时也毫无睡意。
心烦意乱到直接放弃午睡。
他低声叫住顾砚。
男人正在手机上搜索平行空间的内容,听到沈矜年叫他,倏地抬起头望着对方:“嗯?”
沈矜年表情带着前所未有的拘谨,眼神飘忽不定,纠结斟酌了许久也没好意思开口。
足以见得是很重要的话,狐疑不决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表达。
顾砚熄灭手机,起身坐到沈矜年的床边。
“不方便说吗?”
沈矜年仔细打量着顾砚的脸,脑海里渐渐浮现宝宝的面容 。
他终于下定决心了一样,撑起身子坐在床上和顾砚保持平视。
“我,跟你坦白一件事。”
顾砚琥珀色瞳仁紧紧噙着沈矜年,目光灼灼:“什么事?”
沈矜年被男人锐利的视线烫得有些心虚。
仿佛迎上了x射线,能瞬间剖析他的所有心思想法。
沈矜年尴尬窘迫地往墙边挪了挪,直到退无可退,脊背抵到冰凉的墙面上,沈矜年用双臂环抱住膝盖,一副自我保护的姿态。
他从头坦白:“你之前问过我两个问题,一个是——这个孩子是不是我的,现在你也知道结果了。”
—“还有一个问题,你问我有没有觉得孩子和你长得很像。”
顾砚意识到沈矜年接下来要说什么内容,身体不由得僵了一下,心跳频率在瞬息之间飙升。
但是他面上还保持着一贯的沉稳冷静,点点头:“我记得。”
沈矜年紧紧攥住自己的衣服,用力之大导致手背上细细的青筋也随之暴起:“你真的觉得像吗?”
顾砚装模作样地又看了看孩子,反复琢磨孩子的五官。
沈矜年催促:“像吗?”
“是有一点的。”顾砚身体向后仰,靠在椅子背上。
其实是有很多,几乎每个五官里都能多少看到他的影子。
所以他看到孩子第一面的时候才觉得惊讶,冒着惹沈矜年生气的风险也想问清楚这个孩子的身世。
“对。”沈矜年点头附和,有些敞开伤疤似的自述道,“当初陈含也说像你,但是我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顾砚放慢了呼吸,直勾勾地凝视着沈矜年。
他说是“事实”。
说明沈矜年也接受了孩子像他这件事。
顾砚在心里偷偷地欢呼雀跃,就像稳操胜券打了把大获全胜的仗。
“那你现在怎么想?”顾砚面上表情并无太大波动,语气里同样毫无波澜。
“我接受了啊。”沈矜年说。
孩子都是从平行时空来的。
这么扯淡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难道平行时空的孩子长得像顾砚这件事情,还能比平行时空更扯淡吗?
沈矜年的三观已经被彻底地摧毁重塑。
他现在什么都信。
顾砚点点头:“以后怎么办?”
沈矜年毫不犹豫:“我得问问先生,有没有送他回家的办法。”
谁家丢了孩子不着急啊。
尤其是这个崽子还是平行时空沈矜年的孩子,虽然不知道那个时空里的自己怎么能堕落到已经跟人结了婚还有了崽子。
但是他按照自己现在的性格推断,另一个时空的沈矜年发现自己丢了孩子,肯定会发疯发狂,忧心如焚,寝食难安的。
怎么也得想办法给人家送回去呀。
另外,担心父母着急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不是很想养这个身世离奇的崽。
顾砚听了沈矜年的想法,先是沉默了片刻,思虑再三还是无情地敲碎他的幻想:“先生研究的是易经,我猜…易经里面应该没有记录开天辟地撕开时空裂缝的办法。”
“所以,我还有第二个计划。”沈矜年伸出两根手指,在顾砚面前比划。
“嗯?”
沈矜年有些发愁地捏了捏酸胀的太阳穴,颇有些无奈地看了孩子一眼:“第二个计划是,我要养他。”
“你自己养孩子?”顾砚故意提醒引导道,“他还有另一个亲人,两个人养会比你自己养轻松得多。”
沈矜年意味深长地把目光转移到顾砚脸上。
两个人的视线再一次碰撞交汇,出乎意料的是谁都没有先躲开,安静的房间里气氛逐渐灼热。
风水轮流转,这次轮到顾砚呼吸困难。
沈矜年要先一步开口,认真且谨慎:“对,这就是我今天想和你探讨的话题。”
顾砚意会到了。
国家法律规定给新生儿办理身份信息是需要父母的结婚证的,倘若沈矜年想抚养孩子,必不可少的就是需要结婚证。
也就是说,他想抚养孩子,就要搭上自己的后半生为代价。
第二个计划可以说是对沈矜年的自由人生具有毁灭性的打击,除此之外,他还要面临父母长兄的压力和拷打。
沈矜年能做出这个决定,顾砚心底是实打实地钦佩他的。
“所以…”顾砚咽了咽口水,喉结上下滚动足以见得他强制压抑的紧张,“你想找到孩子的生父,结婚?”
沈矜年斩钉截铁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