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小牛崽跟在两头大青牛的后面。
忽然，
大青牛停在秦飞卖卤味的三蹦子前耸了耸牛鼻子，还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地面。
骑在牛背上的放牛娃拍了拍停下来的公牛牛背，喊道：“吁吁吁，走了走了，这里没有母牛撒的尿。”
“德性，一闻到母牛撒的尿就走不动路了是不？”
哞....
公牛打着响鼻回应了一声，摇晃的牛尾巴左右晃动的频率更欢快了。
拍了拍牛背，放牛娃这才抬头对着秦飞喊道：“飞叔。”
秦飞笑着应道：“要不要尝尝卤肉？”
放牛娃：“不了不了，放了一天的牛怪累的，回去休息一会儿还要给爷爷做饭，应该也快从地里回来了吧。”
“不急，叔给你切几块卤肉带回去给你爷下酒。”秦飞一边说话，一边挑了一块肥瘦相间的卤肉放到砧板上，提刀就唰唰唰的开切。
看到这里，
放牛娃分明咽着口水，却还是摇头拒绝道：“身上没带钱，要不飞叔还是算了吧，待会儿回去要让爷爷知道又要飞叔的东西，少不了几句骂。”
闻言，
秦飞眼睛一瞪，“你爷问起来，就说叔硬塞的。”
放牛娃沉默。
年岁不大，才七八岁的样子，性子却比同龄人要成熟许多。
本来他还想拒绝，白露却在这个时候用手拎着一块切好的卤肉递到放牛娃手里，说道：“尝尝，这可是你飞叔做的。”
似乎她也看出了秦飞此刻的心意.....
忽然想起来刚才阿花说的秦飞是个好人.....
仿佛像是有了那么一点体悟，毕竟一看放牛娃身上穿的一双都可以看到脚趾头的解放鞋，就已经知道对方的家庭条件真不好。
要不然....
也看不到抠门的秦飞的另一面。
“飞叔，这是.....”放牛娃捏着手里的卤肉抬头望向秦飞。
不等秦飞回答，白露佯装生气道：“怎么，婶姨给你的都不能吃？要是这样你飞叔可是会生气的。”
忽悠不了秦飞，她还忽悠不了一个孩子吗。
果然，
一听到这话，放牛娃先是诧异了一下，然后急忙把卤肉放进嘴里，“飞叔这次找的婶姨真漂亮......”
秦飞切肉的刀子稍稍一顿，
臭小子....
不会说话就别说，什么叫这次找的婶姨，说的他找了好多个似的。
一瞥白露，这女人的表情果然僵住了。
就有一种明明要笑，却要笑不出来的样子叠加在一起似的。
心里暗自冷哼了一声，白露叉腰道：“好不好吃？要是不好吃可一定要说啊，不好吃赔十，一句不好吃就能够拿到十份卤味喔！”
“啊？”放牛娃轻轻咀嚼卤肉，脏兮兮的小脸蛋上布满了惊讶，“爷爷说了，小孩子不能说谎，飞叔做的这个卤肉比秦爷爷做的都还要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最好吃的卤肉了。”
白露眨着眼睛摇头，“真是个傻孩子！”
阿嚏....
这个时候正在卤味店里的秦建军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也不知道是谁在叨咕自己。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有人又说小飞那兔崽子做的卤味比自己做的要好吃了。
而此刻在另一头，
秦飞切好牛肉以后，让白露递给了放牛娃。
放牛娃：“以后有钱了，我一定会还飞叔！一定！一定！一定！”
“等我长大了，也要像飞叔一样卖卤菜，这样就可以跟飞叔一样找个像婶姨这样子漂亮的媳妇，让爷爷也高兴高兴。”
秦飞笑了笑：“好，记住了，这是你赊账的，68块钱，以后找到钱了要还叔。”一边说话，他一边挥手示意放牛娃赶紧回去，别让老爷子等久了。
等到放牛娃骑着大青牛离开，白露才诧异又不满的盯着秦飞问道：“既然要帮人，为什么又要抠门的说是人家赊账的？”
“你这个人怎么能这样呀？”
听到白露的话，秦飞也就淡淡一笑，并没有回答。
但是边上的摄影师就轻轻叹气说了一句.....
“孩子也是有自尊的！”
“赊账来的卤肉，跟送到手施舍的卤肉是两个不一样的概念。”
“露姐你没在农村待过，所以不是太能理解飞大哥的做法和意思，怎么说呢......飞大哥的境界在另外一层。”
“要是以前我也能遇到个像飞大哥这样的叔叔，也不至于前面有那么三五年在里面度过了。”
“啊？”白露狐疑的眨了眨眼。
摄影师给了放牛娃一个骑在牛背上的镜头，感慨道：“是的，我小时候也是个放牛娃，真想回到那段时光啊，穷是穷了点，但是这心里就有很多对未来的憧憬和美好。”
“躺在牛背上看着蓝天白云.....”
“就感觉整个世界都可以是自己的。”
“那时候我就在想，咱老朱家能出一个吃不上饭的放牛娃，开局一个碗，结局一个国的祖宗，那么我这个也是放牛娃的后代应该不会太差.......”
摄影师摇了摇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抬头看向秦飞问道：“飞大哥，这娃子的父母......”
边上等着买卤菜的人替秦飞回答道：“他妈玩什么直播，把自己给玩到国外去了，说要去当什么小公主，那里有宠她的大哥！”
“至于他爹.....”
“出去打工去了，好些年都没回来了。”
摄影师叹了口气：“留守儿童......”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可是......谁特麽想要早当家啊？”
“被逼的！”
“因为穷，别无他法.....”
刚才回答的那人拎着白露递来的卤菜，也是不无感慨的道：“是啊，穷病是最难治的病，根本就治不好。”
“就像咱拎着的这卤肉，昨天吃了颗小卤蛋，那味道......啧啧！没得说！”
“但好吃归好吃，就是这种在许多人眼里很正常的东西，的确还有许多人是舍不得买来吃的......”
一边说话，他一边转身走了。
“啊？这......”白露脸红的搓着小手，有些不好意思的盯着秦飞，瞬间感觉眼前这张帅气的脸变的好高大。
“收拾收拾，去下一个村子，这里差不多了。”秦飞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抬头对上白露全是小星星的眼睛，“看什么看，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我就是想单纯卖个卤肉，赊账也是钱。”
“切！”白露撇嘴挥手，急忙帮着一起收拾东西。
等到重新坐上三蹦子的时候，白露偏头看着秦飞的侧脸，
“对不起，刚才是我误会你了，其实......其实你一点也不抠门......”
至少在大是大非上不抠门！
帮不了全世界，但这种力所能及的小事，一份小小的卤味说不定就能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或许对于秦飞来说，这点卤肉不算什么....
但在别人心里，意义却已经完全不同。
“你说啥？”秦飞耳朵里全是三蹦子刚发动时候的嗡嗡哒哒哒的声音，回头问了一句白露。
“啊？哈......我说什么了吗？没有，你听错了......”
白露红着脸偏头看向三蹦子外面，
这一次的节目遇到秦飞真是一场幸运，让她见识到了许多曾经一辈子也看不到的东西。
意义非凡啊！
“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从大湾村后面出去，开差不多七八公里的样子，走小路穿过去应该能到下一个村子。”
应该....
怎么听起来这么不靠谱呢？
然而这个时候的直播间却是一片沉默，
因为....
其中有多少曾经的放牛娃？
有多少曾怀念过的年少？
曾放牛的日子....
蓝天白云，小河溪流.....
......
大槐村村口，
周幼鱼拿着自拍杆下了三蹦子，付了钱以后，一边直播就一边朝着大槐村里走去。
“铁汁们，我到大槐村了，马上就要尝到连明星都说好吃的小卤蛋。”
“来来来，认为比湾湾茶叶蛋好吃的扣1，认为没有湾湾茶叶蛋好吃的扣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