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哈市站到了,车厢里少了大半红小兵。
终于上了些正常的乘客,车厢空间变得拥挤,也好过每时每刻提心吊胆。
陈思悦秉持着少说话,保持低调,一直坚持到兴山市站。
跟她一同下车的红小兵寥寥无几,陈思悦放心地买上大巴车票,一路颠簸到托萝县。
一下车,远远看到唐锦书在出口等她。
陈思悦借着拿行李的间隙,将空间里的奶粉一股脑的塞进包里,干瘪的行李包一下子满满当当。
唐锦书一路小跑,接过她手里的行李包,轻轻地抱了她一下,“悦悦!你终于回来了!”
“嗯,我们回家,她们还好吗?”陈思悦趁机摸了把自家老公精瘦的腰,手感非常不错。
“都安顿好了!”
唐锦书耳根通红,悦悦这是在调戏他嘛!
县城还是她离开前的模样,热闹的大街,朝气蓬勃的人们。
生产队的牛车依旧停在县门口,陈思悦掏出几颗糖塞给赶车的徐大爷,“辛苦徐爷爷啦,吃颗糖甜甜嘴儿。”
“陈知青破费啦!小书以后要好好对待陈知青,多好的姑娘!”徐大爷乐呵呵地笑着,知青里面老头子最欣赏陈思悦,能干、聪明、懂事,唐小子总算是苦尽甘来,有福了。
徐大爷直接将他们送到家门口,从唐锦书出门开始,双胞胎就守在院子里,一听到牛车的动静,飞奔到外面,直直的扑进陈思悦的怀里,“姐姐!你回来了!”
“对,我回来了!大宝小宝真乖!”陈思悦鼻子酸酸的,俩小孩吓坏了吧,他俩出生到现在,没受过这样的惊吓。
突如其来的搜查,急匆匆的逃离,陌生的环境,双胞胎能扛住不哭不闹,已经是非常棒的了。
“我们快进去,奶奶跟妹妹在给弟弟喂奶,弟弟嘴巴一拱一拱的,像小猪喝水。”小宝拉着陈思悦飞快的往屋内跑,提到比他小的孩子,语气里都是兴奋。
小房间炕上,奶奶抱着孩子喝奶,凌烨身体弱,奶喝的慢,但脸色相较之前红润了不少。
唐锦书买回来的奶粉,不知道啥牌子,全是俄文标签,闻着奶香味十足,估计是他从特殊渠道搞回来的。
陈思悦撕了标签,团吧团吧扔进了灶台,毁尸灭迹。
“奶粉你买了多少,走私的吗?”不忍心打扰孩子喝奶,陈思悦就先回了大房间。
唐锦书打开柜子,两箱奶粉,但进口的奶粉罐子比较大,900克装的,明显比国产的要大很多。
“你都想象不到,回程的火车上满车厢的红小兵,最后一波是跟我在兴山市下车的,我们县里也没几天安生日子了,晚上把奶粉先放到秘密山洞,我在友谊商店买了十罐国产的,喝完在把进口的装进去,稳妥一点好。”陈思悦小声说着他们离开后北城的近况,打砸抢烧,无数知识分子被打倒,夫妻倒戈、父子相残,人性被考验到了极致。
唐锦书叹了口气,“是啊,凌萱、凌烨的父母都是华清大学的教授,年轻有为,凌老师是我大学期间的教导员,给了我很多帮助,我那会儿情绪坏,整个人阴郁不说话,因为他以前海外留学时见过类似的病人,于是凌老师带我去看心理医生,国内没有心理科,特地帮我联系了回国探亲的医生朋友。”
“许老师是教英文的,时尚温柔,对我们这些学生非常好,经常做饭给我们吃,小萱活泼可爱,两人结婚多年就她一个孩子,直到去年意外怀上小烨,哪曾想他刚出生没多久就遇上运动。”
陈思悦问道,“那以后你打算怎么办,养着她们姐弟吗?”
“我可以吗?”唐锦书内疚地看着她,眼里满是挣扎,他知道养育两个孩子费时费力费钱,可让他撒手不管,真做不到。
“你当然可以!”陈思悦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们不缺钱,养她们姐弟绰绰有余,小萱也已经懂事,基本能帮着照顾小烨,但是你要问一问小萱的意见,凌嘉好像是她亲人吧!”
就像她说的,他们钱多得很,这年头的养孩子活着就行,需求并没那么高,尤其是凌萱三观已经成型,养她们还算轻松,更何况,她们的父母对唐锦书有大恩。
六十年代的心理医生可不好找,难怪她觉得唐锦书情绪时好时坏,去年在街上遇到的时候像个重度emo者,后面遇到人又开朗许多,即便有些执拗,也无伤大雅。
总之,这个恩情还起来不难,而且凌家夫妻也值得。
唐锦书眼眶微红,哑着声音补充道,“凌嘉是凌老师的侄子,小萱的亲堂哥,他父母都是军区医院的医生,情况未知,当时小萱抱着小烨没敢去他家,而是直接去的小嘉学校,我正好在学校附近办事,遇到了他们,小嘉放心不下姐弟俩,给家里留了封信,就报名下乡跟着来了。”
“小泽跟小嘉是一个大院的好兄弟,家里本就安排了他下乡避难,原计划去哈市,他见小嘉来了大梨村,索性改了地点,一起有个照顾。”
唐锦书自动解释着何月泽的来历,总结一句话,都是自己人。
陈思悦撑着下巴,听唐锦书讲述这几个孩子之间的关系,大脑飞速旋转,要怎样安排才行,既不能离的太远,又不能过于显眼。
“这样,你晚上把他俩叫来,大家商量商量,趁现在生产队风平浪静,赶紧把事情定下来,李叔说过几天分家,村里给的宅基地你想好要哪里了吗?”
“我们家附近?”唐锦书找来纸跟笔,在上面画着草图,“宅基地不大,我们再盖两个房间,现有的厨房不动,在小房间前面加个套间,虽然院子扩大了,但人头多了,自留地不算超标。”
陈思悦看着草图,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总感觉少了点什么,“房间的事先等等,眼头上的先解决,小萱姐弟更加紧迫,在拖村里该传闲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