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羽缓缓道:“这些年随着海贸不断的扩大,江南一带新建的各类工坊如雨后春笋。
而建好工坊就需要做工的人,我等各家皆是如此!可人从何来?”
徐文信恍然道:“自然是招原本种地的佃户!”
陈羽点头道:“不错,这些佃户一年累死累活种地,年景好时还能混个温饱,可要是灾年只怕要卖儿卖女了。
工坊给的工钱高自然招了很多原先种地的贫苦百姓。”
“而那些个靠收地租的士绅们自然不满,人没了靠谁种地?”
石磊摇头道:“羽哥!这年头灾民到处都是,招些灾民不就好了?”
陈羽苦笑道:“问题是进了南直隶的灾民绝大多数都被我等从事海贸的招走了!”
众人都被这个消息惊呆了!石磊颤声道:“我等几家人能吃的下那么多人?”
陈羽白了他一眼道:“想啥呢?是所有和咱们一起海贸的各家一起招的!”
石磊这才哈哈一笑:“我想呢!每年进南直隶的灾民起码上万吧!就我们几家怎么可能?”
几个人哈哈大笑,其中陈羽的笑容有几分尴尬因为大半人是被他招去的。
等众人笑声停下,陈羽接着说:“海贸越好,工坊越多,工坊越多,海贸就更好!所以以后招的人就更加多!
我又从占城,暹罗一带买来大量粮食又遏止了粮价上涨!又挡了他们的财路。”
刘文一拍桌子叫道:“所以咱们和东林及其背后的势力绝不可能和平相处!必然要分个你死我活?”
陈羽默然点头,众人不禁赫然!
没一会儿石磊满不在乎的说:“干就干,咱们怕个球!”
王子睿红着脸怒道:“在南直隶咱们怕谁?”
徐家兄弟相视一笑说道:“就和他们斗上一斗!”
刘文苦笑道:“我家本就是东林的眼中钉!”
陈羽哈哈大笑:“不错!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来!喝酒!”
晚间镇守府内,刘进一脸赞叹之色:“咱家本就是邪党中人,自然和君子们势不两立,就借着小陈指挥和君子们扳扳手腕。”
户部王侍郎府中,王相笑着对王子睿说:“知道你羽哥的厉害了吧?好好学着点!”
徐府徐守诚哈哈大笑:“我家的麒麟儿!”老妻白了他一眼道:“那是陈家的,你老徐家就两个傻儿子!”
徐守诚讪讪笑道:“都一样,都一样!”
兵部尚书府,王在晋不满的看着微醺的陈羽:“明日就要回金山卫了,晚上还喝那么多酒?”
一旁王莹插口道:“爹爹!羽哥儿,没喝多少,一般他都喝兑水的,忽悠别人呢!”说完才发觉说漏了嘴,吐了吐舌头溜了!
王在晋和陈羽两人大眼对小眼,眼神一阵交锋,陈羽佯败!以退为进,落荒而逃。
九月,无锡,东林书院,散学后,张溥象往常一样和几几个志同道合的好友相伴一起去太白楼坐而论道。
他出色的辩才就是这样练出来的,因为陈羽曾经对他说过,理越辩越明,道越论越清!
张溥深以为然,所以这几年来只要有空,他必然要去与人论战,风雨无阻。
当然也有些小心思,太白楼的酒菜实在是可口,当然这是不能说出来的。
如今的张溥早已不是三年前的小儿了,已经是个相貌俊美的英挺少年郎。
刚出书院大门,便有书院杂役来传话,说是高攀龙高先生有请!
张溥暗想:“终于找我了!”便让几个好友先走一步,自己转回书院去见高攀龙了。
走进高攀龙的职房中,就看见除了高攀龙还有一个三旬左右的男子,神情不善的看着自己。
张溥一看就知道此人是林不言,他装作不知,向高攀龙躬身施礼:“见过高先生!不知先生唤溥前来有何事?”
高攀龙神情复杂的开口道:“来!乾度!这位是我的门生林不言,林庭之!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道:“前段时间你们之间怕是有些误会!算起来老夫也能算是乾度你的半个老师,这次替你们说和一番。
你俩都是书院子弟,有什么话说开就好,莫要祸起萧墙,同室操戈!让外人笑话!”
林不言冷笑道:“老师!您的一番好意怕是白费了,张朋友怕是早就投靠了那姓陈的奸党了!”
高攀龙有些不满的看了林不言一眼,刚要开口继续劝说。
张溥眉毛一挑,反唇相讥道:“你口中的奸党,乐善好施,扶危济困,这几年以一己之力,将江南的粮价压住,无数小民受惠!被称为万家生佛。”
“而你这种所谓的正人君子,纵容家中子弟,强抢民女,草菅人命!呵呵!如此的君子不当也罢!”
林不言大怒道:“大胆!小儿放肆!”
张溥冷笑道:“你口中的奸党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叫理越辩越明,道越论越清!
明日起三天我在太白楼等你来辩!到底谁是奸党,谁是君子!可敢?”
张溥又转头对高攀龙道:“这几年得先生教诲,感触良多,溥感激不尽!今日便向先生辞行!先生保重!”
林不言怒骂道:“忘恩负义之徒!”
张溥豁然怒视林不言道:“再告诉你一句陈明远的话!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想来你这等苟且之辈不会懂!”
说完向高攀龙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张溥的气势让林不言有些惊慌,而一旁的高攀龙更是有些后悔,这等英才正是东林所需要的,可惜被林不言搞砸了!
张溥走后,高攀龙神情不豫的说:“老夫有些乏了,庭之你退下吧!”
林不言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见高攀龙脸色不好,也就灰溜溜告辞了。
张溥出了书院来到太白楼,将刚才发生的事和好友们一说,众人皆大骂林不言。
张溥摆手道:“诸位,不必动怒,林不言之流不过是跳梁小丑,我所忧心的是,若是书院里此辈之人多了,只怕日后书院堪忧啊!
好了!不谈这些事了,过几日我就要离开东林书院,回苏州府了!今日咱们不醉不归!诸君干杯!”
张溥在太白楼等了三天,自然是等不到林不言的,在众多好友的送别下,离开了无锡,回苏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