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瓦德现在碰见了一个很尴尬的局面。
目前斯特吉亚的军队已经推进到帝国的雷索斯——阿塔科尼亚防线,然而就是这并不漫长的战线却依然使斯特吉亚手中本就不富裕的野战力量更加捉襟见肘。
朗瓦德本意想要集结全部兵力攻下雷索斯堡,然而在战事商讨的时候,老奥列克一点不给他这个新大公面子,连面都没露。
这也就算了,朗瓦德知道现在不是弄君臣之争的时候,但是库洛夫家族却并没有按照会议做出的决定去参与雷索斯堡的围攻,而是调转枪头把阿塔科尼亚堡牢牢围了起来。
波耶们个朗瓦德的建议有两个,要么自己带着本部军队和其他波耶的部队放弃雷索斯堡,转而和库洛夫家族一起围攻阿塔科尼亚堡,要么就打道回府,带着军队撤回厄庇克洛忒亚,看着老奥列克和帝国人拼的头破血流。
至于再下达指令叫老奥列克与自己汇合?
朗瓦德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老奥列克接到使者送去的书信之后,要么拿来垫桌角,要么拿去烧了取暖。
再三考虑之后朗瓦德选择了第三个,待在雷索斯堡下头,看谁耗得过谁吧。
朗瓦德想着,他也确实这样做了,整天坐在自己的帐篷里主打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然而朗瓦德搞老僧入定,可他手下的波耶们却坐不住了。
雷索斯堡作为帝国北部山坳的第二道防线,说实话其实已经有很久没有正儿八经打过一场守城战了。其规模和坚固程度虽说比不上墨卡罗维亚堡和革耳塞戈斯堡,然而胜在地势险要,依山而建的地形使得面对敌人的大部分城墙都可以让弓箭手用碾压的相对高度优势打击敌人,而且雷索斯堡作为其拥有者塞拉庇得斯家族的唯一封地,自然是倾注了无数心血的。最直观的就是城外繁茂的庄园。不出意外的话,在斯特吉亚人攻陷厄庇克洛忒亚的时候,雷索斯堡的领主就收取了庄园的所有粮食,保守估计,足够城内的三千五百名驻军和民兵使用三四个月。
然而斯特吉亚的波耶们也不是没有想过强攻,然而在丢下被帝国火烧焦的几百具尸体之后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士兵都是每个波耶及其背后家族的私有财产,谁有没有对大公忠心到愿意发了疯一样的把自己家士兵的命填进去来换一座城堡的地步。
因而自从静坐之后,朗瓦德每天就要被波耶们没完没了的骚扰,有劝他退兵回厄庇克洛忒亚的,有劝他去和奥列克会师的,反正对于这些朗瓦德一概置之不理,你说你的我坐我的。
许是内心对帝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援军的恐惧,又或许是对大公敷衍的态度而感到愤怒,终于在陆陆续续一个星期的劝谏无果后,波耶们不干了。
于是朗瓦德走出营帐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不断的有波耶带着自家的士兵和战利品离开营帐,有的往厄庇克洛忒亚方向,有的甚至是去阿塔科尼亚堡方向,于是一连几天跟出家了一样清心寡欲般的朗瓦德忍不住了,他大声呵斥着这些波耶,命令他们停下来,然而就像之前他对波耶们的劝谏充耳不闻,这些波耶听见大公的怒吼毫无反应,依旧是有条不紊的跑路。
朗瓦德此时看着只剩下自己家族旗帜飘扬的营地,顿时感到一股无比的心酸,还不,等等,瓦吉罗夫家族还在,戈敦没走!
大喜过望的朗瓦德三步做两步的小跑到瓦吉罗夫家族的营地,找到戈敦就是一顿抱头痛哭。
看着明显误会了的大公,戈敦只能一边黑着脸悄咪咪的让后面搬东西的人声音小点,一边内心问候了其他波耶们一家人。
老子不就是昨天喝多了起来晚了点,跑路这种大事你们居然喊都不喊我一声!
戈敦波耶表示以后没办法再在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虽然戈敦的“不抛弃不放弃”狠狠的安慰了一把朗瓦德脆弱的内心,可是现实摆在面前,如今两家军队算在一起统共一万人不到,想要攻下雷索斯堡已经是痴人说梦了,于是第二天,在营帐里熬了一个通宵没睡的朗瓦德盯着两个黑眼圈让士兵们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跑路。
斯特吉亚退兵的消息引起了很多的连锁反应,首先是南边围攻阿塔科尼亚堡的老奥列克一边骂朗瓦德一边收拾东西撤军,自此帝国元老院会议商量了半天没解决的雷索斯——阿塔科尼亚防线问题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解决了,因而元老院也找不出理由去阻止皇帝派出信使和巴旦尼亚人单方面和谈。毕竟斯特吉亚人的内部矛盾已经是扒光了衣服直接展示给帝国人看了,这个时候不去打落水狗不符合元老院的做事风格。至于巴旦尼亚人那边,皇帝给出的意思是反正斯特吉亚人是要揍一顿的,无论能不能和巴旦尼亚人达成协议,能拖一时是一时嘛,而且说不定万一真的成了呢?
能不能成这是个问题,反正元老院上上下下除了曼忒俄斯和皇帝陛下每一个人觉得这事能成。不过皇帝愿意折腾就让他去吧,卢孔也想不出皇帝能用什么理由让巴旦尼亚人心甘情愿退兵,虽然怀疑卡拉多格和阿雷尼克斯有勾结,但是这么一大块肉摆在这,且不说卡拉多格的流氓性格会不会还认阿雷尼克斯这个曾经的合作伙伴,就是他手下的那些酋长们也不会同意就这么离开的。
不管怎么样使者还是去了,结果怎么样就只有天知道了。
另外一边巴旦尼亚人到没什么反应,依旧如火如荼的围攻革耳塞戈斯堡,但是革耳塞戈斯堡完备的守城工事和克洛托耳执政官麾下的游击队和劫掠队的骚扰让巴旦尼亚人进度缓慢。
相比之下瓦兰迪亚那边的反应好像蛮大的,得知斯特吉亚人退兵的消息之后,瓦兰迪亚的男爵们顿时感觉自己上场的时机已经到了,于是纷纷要求德泰尔带领他们攻占帝国西部的领土,之前好不容易才连拖带拽的拉着男爵和他们的军队回到瓦兰迪亚的德泰尔,这次听说斯特吉亚人的退兵以及帝国人痛打落水狗的决定,也颇为意动,但是不知为何,最后一向性格犹豫谨慎的德泰尔,又一次出乎意料的以无比强势的态度拒绝了男爵们的要求。
男爵们气得七窍生烟,可是也毫无办法,但自此之后,他们对自己的这位国王便愈加不满起来。
……
斯特吉亚人的退兵所引起的连锁反应远不止这些,在一些看不见的角落,命运播下的种子已经开始发芽。
在辗转洛泰和拉革塔,都被侍卫告知自家大人在吕卡隆进行会议并不在封地的拔都,不死心的又昼夜及时跑到俄尔提西亚,然而,在吃了又一次闭门羹之后,拔都明白,现在这个关头凡是有头有脸的贵族,八成都在吕卡隆进行会议。于是再付给一个商队头领50第纳尔的报酬后,拔都跟着这支商队,准备经贾尔马律斯和阿弥塔提斯到达吕卡隆,届时在吕卡隆碰碰运气。
拔都明白,要是这一次晃了一大圈,却无功而返的话,自己和涅雷采斯家族就再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眺望着东北方萨涅俄帕的方向,拔都想起彭同,不知道他有没有处理好后续的事件。
两天之后,商队到达了贾尔马律斯,正当拔都准备和商队护卫们一起去酒馆吃点东西的时候,却突然看见一对护卫,在城门口大声呵斥着街边的商贩,迅速清理出一片相对空旷的地区来,拔都有些好奇,问一边的人是不是有大人物要来贾尔马律斯了。
“是加里俄斯大人。”
一旁的帝国青年有些激动地回答道
“他从泽翁尼卡回到贾尔马律斯了,他将带领我们洗刷潘德拉克的耻辱,把那些可恶的蛮族人全部钉死在十字架上。”
闻言拔都心头一动,他离开时,彭同曾经塞给过他一份名单,上面第二个就是加里俄斯。
顾不上身后商队护卫们的呼喊,拔都快步跑上前,穿过拥挤的人群,对着那个骑在马背上的男人,一边大声呼喊,一边挥舞着手中紫色封皮的文书。
这些行动引起了加里俄斯的注意,他偏过头看见了人群中那个黄色皮肤,身材稍显矮小,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库塞特人,顿时,加里俄斯心中一动,一拽缰绳,居高临下俯视着那个库塞特人问道
“你从哪里来,库塞特人?”
闻言拔都内心狂喜,但是他也注意到此时环境不适合直接表明身份,于是回道
“大人,我从库吉特来,受到皇帝的征召为帝国而战。”
加里俄斯闻言有些恍惚,他想起来那个夜晚,月光照耀下的那根草原箭。
加里俄斯径直离开了,任由拔都在身后怎样呼喊都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
拔都顿时感觉有些万念俱灰,待到人群散去,他攥着手中的书信依旧久久为能回过神来。
难道自己还是来晚了?难道西部贵族已经倒向阿雷尼克斯了吗?
拔都浑浑噩噩的回到酒馆,他有些迷茫,他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但是加里俄斯离开的背影烙印在他脑海中,让他无法思考。
不知道为什么,商队一直逗留到晚上,那个吝啬的商队头领甚至自掏腰包给拔都开了间房。
夜晚,拔都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才浅浅入眠。
咚咚咚,敲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中骤然响起,拔都猛地翻起身,注视着被自己锁上的门缓缓打开。
“您好先生,很抱歉打扰您的休息,但是,不知道您现在有没有空,我家主人想要见您。”
“你家主人是?”拔都心跳骤然快速,他内心升起一丝期待。
“潘德拉克会战中,轻步兵军团的军团长,加里俄斯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