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呵,你问我,我问谁去?”
崔涵畅满眼鄙夷,他对这个老人没有任何好感。
在崔玉的带领下,清河崔氏一直走下坡路。
她制定了一系列奇葩的新规。
例如将族内女子嫁出,男方的聘财提升至千贯。
像五姓七望这样的大家族,其实也有族人嫁到其他士族的。
而这些女子,通常都是旁系。
嫡系女子,从不外嫁,只在利益联盟内部消化,美其名曰:保持血统纯正。
而其他家族的男子要是想娶五姓七望旁系女子,需要付出的代价非常大。
毕竟五姓七望是盛名在外的顶级士族,谁不想攀附上关系啊?
在此之前,唐朝年轻人普遍的梦想都是,“进士中状元,迎娶五姓女,入土北邙山。”
自家娶了个五姓女,别管是旁系还是嫡系,你就说她是不是五姓七望的族人吧?
这几个士族自持清高,于是他们就把嫁女儿当做一门生意。
你可以娶,但是要付出十分夸张的天价彩礼。
所以,崔玉便待价而沽,一下子将聘财底价提升到千贯以上。
这么做的话,会造成一种后果。
人家男方不傻,你清河崔氏卖女儿这么贵,那我就去别的家族买妻呗。
这样的话,清河崔氏旁系的女子就很难嫁出去了,只能继续养在家中。
随着年龄增长,她们的价钱却一直很高,久而久之,成为剩女。
对于此举,族内人颇有意见,却毫无办法。
然后,为了保持平衡,其他五姓七望的家族也纷纷涨价,这才让他们心里好受一点。
只是清河崔氏,因为崔玉,无辜背负了这个骂名。
对于贵族这种漫天要价的天价彩礼风俗,李世民是深恶痛绝,《贞观政要》里面有记载。
“每嫁女他族,必广索聘财,以多为贵,论数定约同于市贾,甚损风俗。”
“何容纳货旧门,向声背实,买昏为荣耶?”
到了李治继位,他做得比他阿耶强硬一点,他偏要管管别人的家事。
李治直接下诏,“三品以上纳币不得过三百匹,四品五品二百,六品七品百。”
那么三百匹绢是多少钱呢?前面有提过,贞观至开元这段时间内,“斗米五钱,匹布二百。”
一匹布才卖二百钱,那么三百匹布顶多价值六十贯。
其实六十贯的聘财,大部分官员都能接受,只是他们遵不遵旨就另说了。
对了,这个诏书现在还没下。
......
崔涵畅是这次“族内政变”的带头人,如今大家都听他的。
之前他没有机会反叛,如今皇令严禁清河崔氏族人科举,影响十分巨大,后果十分恶劣。
他觉得,机会来了。
于是,他暗中联系了已经离开家族的三十多个年轻人,让他们假装回家。
如今族内人丁稀疏,有人愿意回归家族,他们自然是喜闻乐见。
万万没想到,这群回头“浪子”在今天下午突然发难。
他们先将崔玉院内的侍卫收买,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套上麻袋,将崔玉绑好,逼她交出族令。
崔玉好女不吃眼前亏,她被迫乖乖听话。
让她没想到的是,都一个时辰了,院落里集结的族人越来越多,却没有一个人上前为她说话,或者是主动帮她脱离困境。
崔玉觉得,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她感到非常委屈。
崔涵畅联想起宋真的一句话,“让崔玉跪下来求我,我就放过清河崔氏。”
于是,他将这个要求说了出来,这也是现在唯一能拯救清河崔氏的方法。
族人听后,纷纷沉默了。
崔玉急眼的尖叫:“你们这群不孝子孙,你不能将我出卖给那个狗鼠辈!”
“什么叫出卖?如果你当初直接应下婚约,你好他好我们好,还会发生后续的一系列事情吗?”
崔玉恶狠狠瞪着崔涵畅骂道:“你们有没有良心?要我向一个后辈下跪,我宁愿去死!”
“看来,由不得你了。梦真,把这个老妇带上马车,我亲自押到宋府。”
“???”崔梦真愣住,“三叔,你真要这么做啊?”
“不然呢?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崔梦真摇摇头,他哪里有什么法子啊?
虽然于心不忍,但是他好像十分期待看到,这是怎么回事?
“放开我!你们这群逆子!”
“我又不是你生的,你有何脸面称呼我为逆子?”
“你们就站在那里袖手旁观吗?快来救我啊。”崔玉急了,她一路走出崔府,发现竟然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
她的视线所至,对方纷纷移开目光。
这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传说中的众叛亲离吗?
“老妇,你就不要花费力气喊了。喊破喉咙也没人救你。”
“???”
崔玉十分顺利的被押上马车,三十多个年轻人骑马护送。
一行人组成一条长龙,浩浩荡荡的朝宋府驶去。
......
宋真今日有点忙,他需要安排人去订做“泰山封禅”大典用到的物品。
这次“泰山封禅”大典,他就不打算搞什么新音乐了,毕竟比“万国来朝”大典要庄重一些。
他懒得想曲子,直接让宫廷乐师演奏雅乐完事。
其实他觉得,那首《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纯音乐版挺适合的。
只是他懒了,选择摆烂。
如今的他,不再需要创作新曲来提高地位,他只需要做好分内之事。
忙碌的时候,是不知道时间悄悄路过的。
不知不觉,他在皇宫待到了天黑。
“唉,这忙碌日子什么时候到头啊?”宋真没什么伟大理想,他只想回家抱老婆。
是生活的齿轮在推动着他前进。
如果可以,他甚至不想入朝为官,每天躺在家里,缺钱就抄首曲子丢给会春坊,只是这样容易被朝廷割韭菜。
他满脸疲容的坐上了由四头马拉着的华贵马车,然后,他睡着了。
不晓得过去了多久,马夫轻轻敲了敲轿厢。
“太常寺卿,宋府到了。”
宋真打了个激动,他茫然的摇了摇脑袋,揉揉眼睛,顺便打了个哈欠。
他掀开马车帘子时,神色情不自禁的一滞。
“什么情况?我家来客人了?”
他望着门前的三十多匹马,还有一辆马车,陷入了沉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