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真微笑颔首,他坐了下来,将琵琶放在自己的右肩上。
他是个左撇子,习惯用左手弹奏。
夏荷姑娘微微错愕,这小郎君的持琵琶姿势,似乎有些特殊啊?
别人都是横抱,他居然竖着立起来抱?
慕名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这个场子快站不下了。
大家都是过来看男子演奏的。
这个时代,虽然有男伎,但是极其稀少。
在古代人的固有思想中,男儿就该建功立业,考取功名。
琴棋书画这种小事,特别是琴,就交由女子来学习吧。
虽然在历史长河中,会弹琴的男子不少,可是又会拉,又会弹,真没几个。
就是不知道宋真会不会吹了。
如果让宋真听闻到这些质疑,他必定反驳。
“胡说!我口活好得很呢!”
琵琶声响起,与刚才的胡琴的哀伤不太一样,琵琶略显轻快。
给人带来的感受又不太一样了。
如果说,拉弹二胡让人想起伤心往事,那琵琶弹奏,就会让人想起愉悦的过去。
夏荷姑娘再次惊诧,他居然是用手弹的?为什么不用拨子?
他的手指就不会生疼吗?
拨子,是何物?《琵琶行》一诗中写道:“沉吟放拨插弦中。”
唐朝人弹奏基本上都是用拨子扫弦,不用的时候,就插在琴弦与面板之间保存。
宋真只是不习惯用拨子,感觉没那个手感。可就是他这种独特的演奏方法,竟然迎来了众人的掌声。
“想不到宋小友竟然如此有才,同一首曲子,不同乐器演奏,竟然会带着不一样的听感。”阎立本听得情不自禁的闭眼抖起腿。
他也是搞艺术的,他十分欣赏宋真的才华,想着提拔一手。
“要不?推举宋小友去教坊?”
唐朝的教坊司是正正经经的皇家艺术培训学院,主要是教宫女学习一些宫廷歌舞乐器,平日里用来宴请来宾。
教坊司是从明朝时候才开始变得不正经的。
......
曲罢意未尽,犹似在梦中。
全场再度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唐朝包容性很强,哪怕是来自一千四百年后的现代音乐,也能在这里散发光芒。
宋真没有选择将歌词唱出来,他担心后现代的普通话发音,这个时代的人听不懂。
他是魂穿过来的,也就是说,继承了原身的基础属性,自然包含语言。
他可以实时翻译,只是唱出来会少了点味道。
一只白皙的手搭在宋真的肩上,将他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小郎君,妾身舞得如何?”春花姑娘眼角含羞的小声问道。
“呃......”我能说我没看吗?
他不好拂了春花姑娘的兴致,他竖起了大拇指夸奖道:“很棒!”
“阿奴应该早点想到。”春华姑娘低头望了眼宋真修长的手指,“小郎君会弹奏乐器的。”
宋真疑惑地望着她,怎么这个女人又脸红了?难道这个时代的女子,都是阴虚内热体质?
动不动就脸红?
从别的楼宇闻音而来的客人纷纷散去,但是乐伎却没有离开,莺莺雀雀围在宋真身旁。
“小郎君,能否教我弹奏这首曲子?”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无论什么条件,妾身都可以答应你。”
“......”说好的古代男女有别呢?怎么一个两个女子这么主动?
众乐伎羞红着脸,丹凤眼不自觉的瞄向宋真。
在这个时代,作诗作赋的男子不少,鱼龙混杂,稍微读过点书的都能出来装逼扯上两句。
可是,擅长乐器演奏的男子,万中无一啊。
大多数市井伎不识大字,舞文弄墨什么的,她们只会觉得很高级,但是看不懂。
音乐就不一样了,悦不悦耳,一听便知。
更何况,此曲未曾听闻,想必是眼前这位俊朗非凡的小郎君自己作曲的。
会作曲和只会弹奏,又是云泥之别。
不知不觉中,宋真的才华,让不少会春坊的女伎芳心暗许。
正所谓“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只因。”
能找到兴趣爱好相仿的情人,是多么快活的事情啊?
一想到,以后有机会能与这位才貌双全的小郎君,琴瑟和鸣之后,继续情涩和鸣,就让她们浮想联翩,彻夜难眠。
可是,那么多姐妹,何时才能轮到我呢?
宋真什么话都没说呢,就被脑补了这么多。
......
三楼的阎立本羡慕的望向台上,由衷叹道:“宋小友真乃神人也,稍微露两手,就让这么多女子心生爱慕。”
“确实厉害。”面瘫王义方难得赞扬一个人。
狄仁杰则是暗自蹙眉,他接手案子时,有调查过宋真,发现只是一个无籍流浪汉。
宋真,自称汾州人士,属于寒门子弟,早些年因遇强盗,与父母失联,一路漂泊来到汴州。
根据他所述年纪,当时只有八九岁,他的一身琴技是小时候培养的?
“难不成,这个世界上当真有天才?”狄仁杰越想越受打击。
看看自己,作诗作赋不行,演奏乐器也不行,宋真简直是隔壁家的孩子。
凭他的脑洞,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原来的宋真已经死了,这是来自一千四百年后的宋真。
曲终人散,宋真回到三楼,与阎立本三人继续把酒言欢。
阎立本也许是喝大了,他红着脸大嗓门说道:“宋小友,你的音乐风格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
"我的学生,崔氏九女。她的丹青风格跟你的音乐风格一样,总感觉跟这个时代有点格格不入。"
“?”宋真好奇的提了一嘴,“阎尚书,此话怎讲?”
“哈哈哈,我那个学生,她不喜爱用毛笔作画,反而整天拿着块木炭在纸上乱涂。”
阎立本从怀里抽出一张纸,张开向众人展示:“你们看,这就是我那学生的拙作。”
王义方瞥了一眼,评价道:“虽然写实,但总感觉缺少了意境之美。”
狄仁杰深表同意:“没错,我觉得绘画应该用委婉含蓄的表现手法,营造出画面的意境。她这......的确有点创新。”
阎立本看似吐槽,其实在炫耀,毕竟是他的学生开创了一种新的画风,作为老师,应该能名留青史了。
宋真仅仅看了一眼,他便怔在原地。
这特么的不就是后现代的素描吗?在唐朝怎么会有人用这种技法?
难道说?对方跟我一样,都是从未来穿越回来的?
他不禁联想起前世的女友,她与自己一样是艺术生。
只不过,她在“央美”,他在“央音”。
央美?美术学院!
不会真的是她吧?
"敢问阎尚书,您的学生名字是?"
“崔梦竹。”
宋真失望的摇摇头,根据他看过的这么多本穿越。
通常都会穿越到与自己同名同姓之人身上,他本人就是。
很显然,前女友并不叫崔梦竹。
“阎尚书,能否帮我传一封信给你学生。”
“你干嘛?”阎立本皱眉,满脸警惕的望着他。
宋真向狄仁杰接过纸笔,在纸上歪歪扭扭写着。
【鸡变狗不变,?】
他将纸递给阎立本,诚挚的说道:“先谢谢阎尚书了。”
阎立本扫了一眼,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