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州,城西长街。
空空荡荡的长街上只有五个人,两人相伴,三人成群,他们对峙着。
陶公子。
烧樗副农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称呼了——这是他的姓。
开明元年七月三,陶宅失火,他是唯一的“幸存者”。
他姓陶名醉,字梦之。
“拜见完了,还不快滚。”何丑见对面掀人老底,语气有些不善。
御香行掌柜连连摆手,笑道:“唉……刚见面怎么能算拜见呢?”
姚芝瞥了御香行掌柜一眼,简洁说道:“江湖规矩,打一场。”
说完,姚芝拿出藏在竹篓里的小锄头,向着烧樗副农冲了过去。
“唉……等等!”御香行掌柜见状跟了上去,他没有武器,全靠拳脚。
烧樗副农,或者说陶醉,他露出森然表情,操纵着丝线杀上。
姚芝显然知道他的武功路数,及时用小锄头招架住,不给他可乘之机。
“你不是我的对手……”陶醉阴笑道,他堂堂一个八衍气境高手,还奈何不了姚芝这个小小的六衍气境?
两人打得很惊心动魄,但惊的主要是姚芝,时间长了,她有些难以招架。
另一边,御香行掌柜同样有些难受,他的修为虽是七衍气境,但手无寸铁,面对何丑与风雅晴讨不到任何好处。
何丑,实力七衍气境。
风雅晴,实力六衍气境——还有一条残破气路,无法再启。
“不打了不打了……”御香行掌柜与何丑交手数十回合后拉开距离,随后又向陶醉扔出一个香囊,散发着一股异香。
异香扑鼻,烧樗副农突然恍惚,有一阵天翻地覆的眩晕感袭来,他差点没站稳。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姚芝见状收手退后,回到御香行掌柜身边。
姚芝大口喘气,胸口起伏不定,显然她体力消耗极大,不宜再战。
“不愧是农夫,果然有两下子。”御香行掌柜输人不输势,笑着拱手,“不知是哪位农人麾下?”
“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陶醉拉直了丝线,就要冲来。
噗噗噗——
御香行掌柜见状拦着姚芝后退,而后他又拆开并扔下几个香囊,其散发出一阵香烟,遮住了他们的身影。
“告辞……”
千宗两人跑了,待香烟散尽,长街上又只剩下陶醉三人。
“副农,怎么办?”何丑小心戒备着周遭,缓缓问道。
“走。”陶醉沉默几个呼吸后,斩钉截铁道,“不用管他们。”
他们虽然被千宗的人发现诈死脱身,但也无妨——他们将入暗处。
况且,他与何丑的“尸首”还留在司马家,这就足够了。
千宗向来神秘,也不是个大嘴巴,更不会与“事实”争辩。
“千宗拦我们,可是曾有什么过节?”风雅晴问道,她跟上陶醉的步伐。
陶醉毕竟是副农,知道一些深层的原因:“或许他们与某位农人有关……走,迟则生变。”
陶醉三人加快步伐,早有一人在城西门下踱步久候。
那人略显富态,他看着走近的三个黑衣人态度变得十分恭敬,小声道:“不知楼外白山……”
“哪来的楼,你就在山中。”
陶醉的回答让那人冒出冷汗,他态度更加卑微:“属下冬四,见过副农。”
“带路!”陶醉并未多言,而是任由富态人带上了城墙。
他们要出城,但是不需要打开城门——城门今夜长闭。
凶豹寨,走不掉了。
就在他们面向城外,快要一跃而下之际——一阵悠扬的琴声自城内传来。
三人回首,只见远处高楼上有灯烛燃得昏黄,隐约可见到人影。
那人面朝着他们,像是抚琴弹奏。
还有人!
陶醉眯起眼睛,看向两人:“走。”
不管是谁,他一走了之。
何丑直接跟上,风雅晴则是停留片刻,听了几节琴音后才徐徐动身。
此人,技疏。
……
送走陶醉三人后,冬四终于松了一口气——阶级大山压死人。
冬使只是告诉他,今夜有“自家人”要出城,提前给了他令牌。
有了令牌,他才得以畅通无阻——城西,是有州兵把守的。
任务完成,冬四小声地吹着口哨,轻松地下了城墙,朝着城北缓缓走去。
琴声上一刻还在,但忽然就断了。
冬四不是没有看见那个弹琴的人,但他并不在意——琴师而已。
很快,他就为他的大意付出了代价。
碎碎——
“谁!”
前方暗巷传来细碎声,冬四突然停下脚步,盯着怒喝道。
有一人将要走出暗巷,但他却在月光前停下了:“哟,耳朵挺灵的。”
“你是何人?”冬四看不见那人,他悄然握紧了袖中的匕首。
“我们是谁……不重要。”还有一个人破窗而出,站在屋檐上。
他一身绣有铜色纹路的黑衣,手里抱着长琴,傲立俯视。
月光倾泻,冬四看清了他的脸,而他也看清了冬四的脸。
“你不是失踪了吗?”
“原来是你……”
前一句是冬四的疑问,后一句是抱琴人的恍然——冬四竟是竹鱼记掌柜。
冬四对于自己身份的暴露并不意外:“没想到你竟然去了命楼。”
抱琴人无言,盘膝坐下,撩拨琴弦。
冬四见状没有犹豫,就要动手,却不料被阴影里的人阻拦。
两人出手试探,竟都是五衍气境。
阴影里的人身着金纹黑衣,手拿着匕首猛攻,与冬四缠斗在一起。
“一个金字杀手,一个铜字杀手……”冬四轻松躲过攻击,同样以匕首还击。
命楼的正编杀手,金银铜字都是黑衣点缀相应颜色的纹路,很好辨认。
命楼杀手不善正面交锋,很快,金字杀手便落入了下风。
要不是有铜字杀手的琴音扰人心弦,冬四甚至已击败他了。
金字杀手拼命抵抗,其牙齿都咬出了血,没有办法,只能远遁。
命楼杀手善轻功,冬四自知追杀无望,便转头看向铜字杀手。
铜字杀手还在忘我弹琴,冬四的眼中闪过一丝嘲笑,蓄力飞跃而上。
他势头凶猛,一把匕首对着铜字杀手袭去,却见其露出了怜悯。
完蛋。
冬四死了,一根细线悬于房梁,刚好将他的喉咙划破,一命呜呼。
冬四一死,金字杀手就双手抱头,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他瞅了瞅冬四的尸身,而后又看向刚刚结尾的铜字杀手。
铜字杀手回视金字杀手,郑重道:“这次,算我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