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都,三月初一。
阳春三月,是暮春,也叫桃月,草长莺飞,百花争艳。
周穆与司马性作伴,在蓉都四处奔走游玩,一览蓉都之繁华。
他们还去云烟缠见识了云顶天宫的美妙,遗憾的是并没有见到花魁佘文君。
墨竹林我们自然也去了,刚入林时周穆还未察觉到异状,等在小径走上几步后,他才后知后觉——周围仅有少量竹子,更多的还是以假乱真的巨幅竹画。
墨竹林的主人,姓晏名生字子苏,看着是个风度翩翩的君子。
周穆两人在私塾外听他讲课,能从他字里行间听出他对学生的喜爱。
而其他地方,周穆等人赶到灵池山庄时刚好遇见他们闭门铸剑。
月华庭驻地,他也带着司马性与亓鸿葛生两人照面,并吃喝一顿。
至于封王台,周穆还没主动寻去,他们就派人过来了。
来者是个话痨的男子——虬髯侯童桓部下,冯开山。
……
入夜,百重楼。
楼顶,有三人在栏杆处静静站立,看着满城烛灯与烟火。
“景使回来了。”
有两个锦衣人稍稍落后于面具人,一人略富态,一人魁梧。
富态锦衣人手持长剑,其手颤抖,可观其内心的不平静。
另一人稳稳站立,提着佩刀。
面具人白衣飘飘,站在他们前面,肤色白皙但下巴有胡茬冒出。
行桑农人。
哒哒哒——
上楼的是个老者,他看到行桑农人后恭敬行礼:“景无疾拜见农人。”
“起来吧。”行桑农人见到景无疾的样貌并不意外,毕竟景无疾有人格分裂,可以是少年,也可以是老者。
当然,少年老者之内还有不同。
景无疾,魁梧持刀人,富态持剑人,加上龙虎群山的罗大磐,已死的月华庭旗使万莱,都是行桑农人麾下五角使。
如今三人齐聚,定有大动作。
景无疾还是老者模样,说话声却突然变成了少年的那种清脆:“农夫叫我们来,想必是发现了大鱼吧。”
行桑农人点头,直接说道:“对面有个使者暴露了……风使段才。”
“段才……”富态持剑人有些印象,“是一个身材矮小,善用大斧的江湖客?”
行桑农人回应:“是他。”
“他在哪里?”景无疾面无表情,但他的脸色逐渐红润,皱纹逐渐消失。
魁梧持刀人说道:“云烟缠。”
……
云烟缠,楼内烟雾缭绕,不见楼板,只有栏杆,似在云顶天宫。
段才是个江湖客,他没有太多的钱财,所以平时的消遣也只能在楼下进行。
看一看“仙女”下凡的表演,美美地吃上一顿花酒便不枉此间。
他身边放着大斧,这就是他的命根子,他走哪都会带着。
段才大口喝酒,但还时不时装模作样地咬着一块精美的糕点。
东施效颦也不过如此。
只是他的好心情很快就没了,因为他在糕点里发现个小纸条。
风使,有人要杀你。
段才瞳孔一缩,脸上惬意的表情瞬间烟消云散,变得阴沉。
他犹豫片刻后起身,摸出来几两银子扔在案上,拿着大斧便走了。
他走之后,有两波人分别离去,一波人跟上,一个人上楼。
楼上有个装潢雅致的房间,是花魁佘文君偶尔的歇脚之所。
叩叩——叩——叩——
间隔两近两远的叩门声响起,屋内传来了东西掉落声。
叩门者见状开门进来并关上,向着屋内坐着散发着诱惑的妖媚女子行礼:“花使,风使可能出事了。”
妖媚女子身穿粉色罗群,玲珑有致的身材看得人气血翻涌。
花使便是云烟缠的花魁,佘文君。
佘文君闻言秀眉微颦,慵懒问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风使向来都表现得很抠搜,但今夜他不仅格外大方,还行色匆匆。”叩门者是春使下属,她虽是个女子,但也无法抵挡佘文君那股浑然天成的媚意。
“被发现了么……”佘文君一下就猜到了原委,“通知月使。”
叩门者领命离去,她也跟着离开了,步伐匆匆——去寻雪使。
……
入夜,长街渐凉。
是人走后的凉,还是夜深的凉,亦或是心凉,段才不知道。
他矮小的身材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此时已有宵禁,但见不到一个巡卫。
哒哒哒——
长街上均匀的脚步声响起,段才扛着大斧慢悠悠地走着。
突然他站定不动了,但是脚步声依然响彻整个长街。
哒哒哒——
“出来吧。”段才将大斧重重地砸在地上,向着周围喊道。
今夜无月,黑风阵阵。
长街前方,一个白衣飘飘的枪客出现,他戴着面具,面具底部依稀可见胡茬。
长街后方,一个驼背少年出现,双手把着一把巨型夺命剪。
长街左侧某个屋顶,有个怀里抱刀的魁梧男子,他居高临下,目光冷峻。
长街右侧暗巷里,半个人露在外面,手中长剑旋转。
“农夫。”段才并不惊慌,他早已猜到了来者的身份。
行桑农人缓缓靠近,手中长枪划在石板上滋滋作响:“风使。”
随着行桑农人的逼近,段才能感觉到一种真气上的压制。
段才看着行桑农人嘲笑道:“堂堂农人居然亲自下场……”
行桑农人并不恼怒,而是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因为我喜欢杀人。”
段才摇头,突然扛着斧头向身后跑去——景无疾所在。
景无疾驼着背,森然道:“你选错人了。”
景无疾操纵着夺命剪奔迎而去,但段才行进至一半便换了方向,向侧面跑去。
显然他并不打算与来人缠斗,而是准备直接逃跑,溜之大吉。
“哪里跑!”屋顶的抱刀人突然拔出了刀,挡在了段才的必经之路。
他狞笑着,作为一个猎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掉入圈套的猎物逃跑了。
景无疾与抱刀人都有了动作,另外两人自然不会无动于衷。
行桑农人依旧是慢悠悠地走来,枪尖继续摩擦着石板,压迫感十足。
而持剑人从巷里走了出来,他缓缓逼近,将包围圈不断缩小。
前有狼,后有虎,段才心中一横,将大斧高举然后用力劈向持刀人。
持刀人没有移动,而是将刀横着,轻微俯身,然后突然发力稳稳接住大斧。
除了他脚下的石板有些塌陷,其他方面并无大碍。
段才一击无果,他并未继续猛攻,而是转向景无疾,大斧横扫。
景无疾早已留意,伸出夺命剪轻松钳住了段才的大斧。
段才感觉到一股巨力让他无法动弹,没有注意到景无疾突然挺直了腰板。
景无疾快速松开并按压大斧,同时接着压斧的反力飞踹袭去。
段才并未提防他的暴起,所以一不小心便被他狠狠踹在胸膛上。
咚——
段才撞飞在街边门面上,猛地吐出一大口血,但他手里还紧握着斧柄。
无论如何兵刃都不能丢,丢了那就是十死无生,没有侥幸。
段才恶狠狠地看着众人,将大斧扛了起来,平复着自己翻涌的气血。
持剑人离得最近,他直接冲了上去,起手就是一些狠辣的剑招。
刺心,抹喉,劈脑……
段才强忍着剧痛与他交手,同时暗自心惊——他们都是高手。
景无疾,八衍高手。
持剑人,持刀人,都是七衍高手。
而他,仅仅才七衍气境。
……
远处的阁楼上,婀娜多姿,亭亭玉立的佘文君悄然出现。
她表情非常凝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段才被围杀。
她去找了雪使,但雪使不见人,不知道去哪里了。
同样的,月使那边也无消息。
看着段才险象环生,佘文君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出手相助。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