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你消消气。”
陶姜看着陆祁泽缓缓下降的身体,波澜不惊的瞳眸逐渐染上几丝意外。
意外,太意外了。
在她的印象里,陆祁泽这种天之骄子,怎么可能这么卑躬屈膝的。
被扇耳光泼酒,已经达到他忍耐的极限了。
她还以为这位大少爷知难而退不会再来招惹她了。
现在,他竟然不管不顾真的跪下,这算不算是突破自己?
陶姜突然很好奇,陆祁泽为了挽回她,还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和他形象不符的事情?
这是不是就说明她自己在他心里其实是有一定分量的?
陶姜这么想着,心里莫名好受许多,起码当初她不是自作多情。
陶姜很快恢复平静,看着跪的笔直的陆祁泽,认真开口,“陆祁泽,你不用这样,我们真的结束了。”
陆祁泽抬头看着陶姜,唇角扯出一丝笑意,“姜姜,我不想结束。”
“可是我想。”陶姜的声音不大不小,掺杂着哗哗雨声,听起来若即若离的,不太真实。
陆祁泽恍惚一瞬,自顾自的继续开口,“我做了伤害你的事情,你要的我付出的代价,我全都接受。”
“都过去了。”陶姜的语气算不上多释然,就是很平淡,像是哀莫大于心死,对感情,再也不期待什么。
陆祁泽心头泛疼,执拗开口,“我过不去。”
“那是你的事,和我没关系!”
陶姜有点烦了,陆祁泽跟个牛皮糖一样,步步紧逼,她很排斥,被伤过两次,她不想再和陆祁泽有任何感情方面的纠葛。
陆祁泽见陶姜要走,紧忙开口,“说好的,我跪三天,你给我一次机会。”
“我可没说!”陶姜面无表情的纠正,“我只说你跪三天让我消消气,要是心情好的话,能和你心平气和的聊两句。”
“好。”
陆祁泽一口答应下来,“可以,只要你能消气,都行。”
陶姜听陆祁泽这么说,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
何必呢。
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凑不到一块的。
最终陶姜什么话也没说,转身走进客厅。
留下陆祁泽一个人,跪在生硬的鹅卵石上,跪在寒冷的瓢泼大雨里。
陶姜站在二楼,透过窗户看着那个黑色的身影……
然后干脆利落的拉上窗帘。
对于和陆祁泽的这两段糟心感情,她结束的雷厉风行。
或许心底还有留恋,却不再抱有任何期待。
从小被家人抛弃,陶姜很清楚自己的性格,她对待感情是很敏感的,脆弱且没有安全感。
之前失忆的时候对陆祁泽告白,可以算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为爱冲动。
后来恢复记忆再次对陆祁泽告白,那是她真真切切的赌上自己的所有爱意和信任。
她清醒的为陆祁泽沉溺,为他献上自己所有的爱恋,本以为找到了真爱,却想不到碰的头破血流。
最终败的一塌糊涂。
她和陆祁泽,性格不合,家世不配,三观不同,哪哪都不一样。
陆祁泽如果识相一点,离她远远的,她也懒的和他掰扯这么多。
可偏偏,这男人还来劲了,对她纠缠不休,一副深情永久,非她不可的样子。
啧。
还当她和以前一样好骗?
陶姜熄了灯,裹着被子快速入眠。
……
暴雨下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早晨都还没完全停歇,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现在是晚冬初春,天气本就寒冷,更别提还下着雨。
陆祁泽冷的浑身发抖,身体小幅度的晃动着。
他从来没有跪过,更别提膝盖下还有一层鹅卵石。
太疼了。
很难熬。
好在清晨日出的时候,雨终于停了。
陶姜所住的别墅区,算不上多高档,但安保系统很好,保密措施也做的不错,因此居住着不少的烟城名人。
陆祁泽跪在陶姜家的院子里,虽然没跪在大马路上,但烟城的豪门圈子就那么大,有一个人看见,这消息就整个烟城满天飞了。
因此,千亿身价权势无双的陆家大少爷,为了挽留陶姜不惜雨中下跪这一重磅消息,就成了第二天一大早各大家族的早报头条。
生命不死,吃瓜不灭,陶姜和陆祁泽的名字频繁的出现各个朋友圈里。
又过两个小时,淡淡的阳光洒下来,连风都变的柔和。
陆祁泽安慰自己,这就是阳光总在风雨后。
只是……
陶姜什么时候能出来看看他?
和陶姜一门之隔,却见不到人,这种感觉,挺不好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陶姜还是没有出来看他,陆祁泽泛着红血丝的黑眸逐渐染上失落和难过。
蒋文是连夜从C市赶来烟城的,折腾十几个小时,可算是找到他家这个落汤鸡大少爷了。
可这……
事情的发展已经超乎他的想象。
他只能当做没有看到陆祁泽为爱下跪狼狈到极点的样子,战战兢兢的问道,“陆总,今天有一场重要的跨国大会……您还开吗?”
“……”
话落,一阵凉风吹过。
陆祁泽冷冷的看了蒋文一眼。
都什么时候了,让他开会?
他现在脑子里连一句会议内容都想不起来,怎么开?
跟他们讨教怎么哄人追人吗?
蒋文被陆祁泽冷淡的眼神看的心里直发毛,超级小声的强调,“陆总,会议真的很重要……”
陆祁泽静静的收回视线。
蒋文没说错,这场会议很重要。
陆祁泽带领整个陆氏集团,前后差不多跟进了两个月,连退休养老的老陆总陆致远都被迫加入团队,重新上班。
但是……
跪了一夜,陆祁泽想明白了一件事——
公司没了他,还有他爸和一群董事。
所以,陆氏不是非他不可……
可这里若是没了他,他跟陶姜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这一夜,陆祁泽重新审视了自己的身份。
陆家继承人这个头衔,他戴了太久,甚至忘了,他其实也是一个普通人。
他拥有七情六欲,并不是一个高智商的冷机器。
陆祁泽不能说陶姜比陆氏集团重要,那样对家族不负责,也是对他一直背负的责任的亵渎。
可在他心里,陶姜最重要。
陶姜比任何人、任何事都要重要。
要是早想明白这一点,或许,他和陶姜的就走不到如此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