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钟啊！虞海门卜算出来的上一个九钟，还是神魔大战吧。
众人尽是神色严肃，门主发话，无人再敢有异，就连老李也只敢小声的嘟囔。
“都训练那么久了，这次不用，那次不用，这不白白折腾人嘛！”
天气急转，一连三日阴雨，没有一丝放晴征兆，寒意凭生，所有的光热好似都随着那场激情马赛的结束而消退了，包括，那位先生。
“先生，这是按您要求寻来的随侍，二丫，来见过先生。”将军府内南客房，方大总管笑眯眯地向屋内人介绍道，半分也不提为何三日前吩咐的事情现在才办好。
跟在他身后的小丫鬟看了眼大总管，默默上前，不情不愿的行了一礼，“奴婢见过先生。”
你才二丫，你全家都叫二丫。
“劳烦总管了。”笼在阴影里的男人淡淡开口，他并不在意大总管的态度，只随口疏离地客套着，甚至不曾抬起头！直到大总管拱礼退出去，小丫鬟都没看见那先生的模样，心中忍不住好奇。
下驷对上驷，示敌以弱，避开锋芒，再以上驷对中驷，中驷对下驷，实力反超，头一次替将军赢了大王的千金赏钱，何等智慧何等令人生敬啊只可惜……
只可惜一介刑余之人，不利于行，入了大王眼却没能留在君王侧。三天的阴雨，将那场马赛激起的尘土全都打落回地，热度散尽，最终也不过是南客房又多了一个姓孙的客人罢了。
小丫鬟悄咪咪地掀起眼皮，往高高的书桌后飞快地瞟了一眼，却刚好对上一双如墨的深邃眸子，无波无澜，似万般皆难入其眼，静却慑人地很。
忙收了目光，小丫鬟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小脸偏黑的肤色里火速窜上一抹激动的红。
“你，”抬眼，看着面前有些呆愣的小丫鬟，二丫二字在喉间过了一圈，当真是叫不出口，孙氏顿了下，“可有别的名字？”
小丫鬟强压住心中激动，微微屈身，“还请先生赐名。”
“那便叫河清吧，今后你便留在我身侧，听候命令即可。”快速交待完，孙氏立即又将注意力放回到了手中的竹简，他初到齐国，还有许多事情尚未梳理清楚，分秒都不想浪费，自然也不会留意一个小丫鬟眼里中的错愕。
“先，先生，是荷叶的荷吗？”小丫鬟哆嗦着声音问道，不怪乎她犯怂，这传说中的孙先生也太冷了些。
连日阴雨，光线昏沉，案桌上燃了烛，孙氏坐在轮椅上，烛火隐隐灭灭，闪烁着照亮了其左脸上的斗大的墨字，凭生几分凶煞之气。
原来传说中孙先生被同门师兄算计黥面刖足都是真的，河清倒吸一口凉气。
“河清海晏的河清。”将小丫鬟的打量尽收眼底，孙氏轻嗤一声回答了河清的问题，小丫鬟胆子不大好奇心还挺重。
他恶趣味地偏了偏头，将右脸被刻的字也露了出来，谁知却在那对透亮水眸上看见了毫不掩饰的，心疼？
莫名其妙！
孙氏迅速地将视线撤了回来，却愣是过了好一会儿才能把心思重新集中回竹简上。
另一厢河清没得到想要的答案，蔫蔫地退了半步，从另一旁绕到了孙氏身后，守着……轮椅。
谁知这一守，就是枯燥的半年。
02 出行
“听说了吗？听说了吗？魏国和赵国又打起来了，魏国大军一路破竹，怕是马上就要攻上邯郸了！”
“是呢是呢，我家先生说齐赵唇亡齿寒，都已经去见过将军三次了。”
今日一大早，南客房外就聚集了一圈随侍唠嗑，每日按时按点参加“朝会”的河清闻声朝最先开口的随侍侧了下头，“魏军真要打到邯郸了，你家先生说的？”
那随侍一看搭话的是河清，好不神气，“自然是我家先生讲的，你家先生没告诉你吗？”说着重重看了河清一眼，拉长了脖子，“哦~是了，某人的瘸子先生自然是走不出去听不到的消息的~”
河清闻言挑眉，认了认眼前人正是最近府里“新宠”的宁先生随侍暗暗记下，她倒也不恼，也只是笑眯眯地回了句，“那你日子过得倒是颇为清闲呀。”
瞧你家先生都亲自出马了，可不得你搁这里嚼舌根。
那人很显然也听出了河清在嘲笑自己没用，有事不能服先生劳，当即想要怒斥两句，不过是跟着个瘸子，她神气什么？然而话未出口，河清就已经提着膳盒离开了。
一路穿过环廊，河清走得鞋底冒火，她家先生可不能输在起跑线上了啊。
“先生！先生！不好了不好了魏军要打到邯郸了。”还没到门口河清就已经急得嚷嚷出来了，然而一对上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满腔子的急切全都被浇没了。
“摆膳吧。”孙氏好似完全不曾听到河清的惊呼似的，直接摆了摆手在食案前坐下。
“来了。”见状河清也只能悻悻地走过去摆饭，然后端了自己那份退至角落开始吃饭。
然而平日里对肉包子毫无抵抗之力的小丫鬟今儿却将包子戳过来戳过去的，全搅成了泥却不自知，斜前方的孙氏嘴角微抽，忍了半刻钟之后颇有洁癖的他好不容易咽下嘴里一口包子，颇带几分怨气，“吾已知晓，好生吃饭。”
河清快埋进碗里的脸猛地抬了起来，两侧虎牙已经不受控制的露了出来，柳眉弯弯，“先生，您耳力真好！”
孙氏持续面无表情，习惯就好。
说来这小丫鬟也真是奇怪，这半年来服侍自己一个不得势的瘸子竟从未有半分怨言，处处周到处处熨帖更甚至还有些乐在其中以及……谄媚？
“先生今日又把饭吃完了好厉害！”
“先生今日居然比昨天多看了一册书太能干了！”
“先生的字好好看！”
“先生！先生？”一道疑惑的女声将孙氏从回忆中拉了出来，一转身就看见了正主，多少有些不自然，低头假装拂了拂袖子这才回到，“何事？”
河清完全没发现自家先生的走神，毕竟孙氏是个闷葫芦，一天下来能回她五句话就已经是十分赏脸了，此刻她正盯着书案旁边打包好的包袱疑惑不解，“先生可是要出远门？”
河清内心无比激动，她家先生，这是终于打算履行一下门客职责，要开始干大事了？
“嗯。”孙氏颔首，末了，常年冷色的脸上难得带了分柔色，“你在家好好看家。”
河清：？……？
“你不带我？”
“你不带我！”
03
半日后，马车车厢里，孙氏捧着个巴掌大的铜镜，沉默了。
对面，是咧着大嘴，眉眼飞扬的小丫鬟。
河清扬了扬手里的粉和不知什么动物毛发制成的奇怪刷子，得意无比，“怎么样，先生，可还满意？”
孙氏看了看铜镜里自己白皙无痕的脸颊，手指微屈，好半晌才小小声地吐出一声，“嗯。”
河清见状乐不可支，豪气掀开帘子，大大咧咧往驭位一坐，冲下方甩手，“老李，你回去吧，先生不用你了哈哈哈。”
说完也不待人回答，直接一甩缰绳，“驾！出发喽！”
车厢里的孙氏默默侧身，靠近了车壁……
尘土飞扬，追星赶月，一声长“吁”下，二人来到了第一个目的地。
“邺…邺城？”刚下马车的河清恨不得把自己塞回去，“先生，这，这，这可是魏境啊。”
不是吧不是吧，她家先生终于是忍受不住将军府的冷待，要另谋高就了吗？
那她怎么办？啊要不要跟，现在倒车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