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得要死或许不是夸张才讲的话，而是一种身体传来的切身感受。
寒冬腊月，天早早黑了下去，漆黑幽暗的夜色中传来“啪、啪”的脚步声声音。
刚经过一场大雨的洗刷，土路变得格外泥泞，空中不时飘落的细小雨滴，落在单薄瘦小的身上，寒风一吹，忍不住的打着寒颤，冻得瑟瑟发抖。
“林恒啊林恒，你这个该死的家伙，做了一辈子舔狗，落得一个凄凉下场。”林一嘴上骂骂咧咧的说着，丝毫不耽误他裹紧衣服，迈着小碎步快速朝前走去。他身后，略显破旧的木门，在寒风中吱呀作响，时不时会有微弱的烛光穿过层层夜色，照射在水洼上，星星点点的波光，隐约给这条寂静的胡同一丝生机。
路过几个胡同，拐了几个弯，林一终于在一个硕大的门前停了下来，门匾上刻着‘秦府’两个颇为气魄的大字。
这是林一这大半年里，第三次拜访秦府，每次来都会被秦家的老仆数落林一衣冠不整，之所以数落林一是因为找的是秦家大小姐秦瑶，而秦瑶最不喜的就是邋遢。
整理了一下衣领，尽管这天穿着单衣很是冷，他还是细节的将这些面子活做好。
起手，拿起大门上的门环，重重叩了几声。
不多时，便有一位已到花甲之年的老头子打开了大门。
当林一看到来人后，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想法，这老家伙听力怎么就这么好，总能听到叩门声。
“林一？多着急的事，大晚上跑过来找我们大小姐。”老仆翻了个白眼，一脸不耐烦。
“多有打扰了，实在是有些着急，今天雨下的太大了，下山的路不好走，而且今天收获还不错，搞到了一窝野猪，也不好运下来……”
自从林恒受伤退伍后，为了维持生计，林一加入了城里的一个狩猎小队，专门上山打些野味，城里的公子哥也独好这一口。
“行了行了，随我来吧，也是赶巧，今儿李公子前来拜访，家里聚集了几个小辈正在吃烧烤，看你冻的狼狈样，一起烤会儿火，吃点肉，暖暖身子。”
“那就谢过魏老了。”
林一在魏老的引领下，兜兜转转，走了好几个庭院，终于在一处肉香扑鼻的大厅前停了下来。
“等着，我去知会一声。”
“好嘞，您受累。”
只见魏老迈着小步子，在台阶上还专门换了双鞋子，才挪步走了进去。
大厅很热闹，站在外面就能听到里面小年轻的嘈杂声，林一站在小道上，只能看到厅内的一角。
在外面看着魏老仆通报，突然一个面容俊俏的男子打断了交谈，随后和魏老仆说了些什么。随后魏老仆就走了出来，林一也被叫了进去。
进门后林一才发现，秦家家主竟然也在，慵懒的坐在最深处，两个下人正在服侍着秦家主用餐，而秦瑶正在和另外几个年轻人围在碳炉前烤食着野味。
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更何况是求人帮忙。
“晚辈林一，见过琴家主。”
林一上前，朝着秦峰拱手作揖，秦峰懒散的挥了挥手，一副懒得搭理你的模样。
“你们小辈去聊。”说完便伸手拿了一块刚烤好的肉块，囫囵吞枣的咀嚼两口咽了下去，好像吃的有些快，猛灌两口烈酒
“嗝”，“爽，李小子，今天的肉新鲜。”
秦峰冲着炉火的方向喊了一声。
“多谢秦老夸奖，小子下次再搞点更好的。”
看着眼前的一幕，林一松了口气，看来这秦峰跟传闻说的一样，喜欢贪图享乐，并无上位者那种高高在上的威严气势，反而显得平易近人。
林一移步也去了烤炉旁，在一个正在全神贯注摆弄肉串的姑娘跟前停下，看着她的模样，林一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打扰，反倒是被称为李小子的那个家伙朝林一搭话。
“你就是林一，我李庆，对你早有耳闻，听说十六岁就入伍参军，已经在军中积攒了不少威望，来，整串尝尝，甭客气。”
看着递过来的肉串，林一的肚子情不自禁的叫了起来，此时拒绝也不是，不拒绝也不是。
“那我就不客气了。”
“仔细品尝一下，这可不是一般的野味。”
林一还以为是李庆在卖弄，可是没成想自己一口肉下去之后，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身上的寒意尽数被驱散。
“怎么样。”
“确实不一般。”
正当林一再准备吃一口的时候，秦瑶叫了起来。
“终于成了，这个没烤糊，父亲，你快尝尝。”
秦瑶说着就起身，殊不知背后有人，刚才全神贯注沉浸于烤肉中的他并未察觉林一的到来。一个踉跄，秦瑶差点因撞到林一而跌倒，他的身后就是碳炉。
幸好林一手快，将秦瑶拉住，随后一个转身搂在了怀中。
秦瑶并未觉得不妥，看到是林一救了她后，笑嘻嘻的说道。
“你怎么来了，等会跟你聊天，我先让父亲品尝一下今晚我的佳作。”
秦瑶挣脱了林一的臂膀，迈着轻盈的步伐朝秦峰走去。
而她转身的动作过快，一缕秀发擦着林一的鼻子甩了过去。
摸了摸鼻子，林一暗道：发簪扎住了你的头发，却困不住它的幽香。
……
“嗯，瑶儿烤的不错，大有进步，下次不要再烤了。”
秦峰宠溺的看着秦瑶，配着美酒，大口吃着。
“烤的好才要烤么，不跟爹爹说了，我再去试一个。”
闻言，秦峰脸黑，罢了罢了，今天就先吃到这，先溜了。
秦瑶返回后，问林一。
“何事找我，是药不够了吗，不应该啊，我明明多抓了几份药给你啊。”
“哎，如今天气逐渐冷了起来，家父的病，更加严重了，所以药量也多加了一些。”
“那就是还没好转咯，没事，我再让药房多配一些就是了。”
“那就多谢秦小姐了。”
“客气什么呢，这是治病救人的大事，知道你没钱，等天暖了多送些貂皮过来就是。”
秦瑶说完，正准备安排魏老仆潜去药房拿药，李庆打断道：“刚下完雨，路滑，老魏年纪也大了，我派人过去就是了。”
随后，李庆冲着一旁站着的护卫使了个眼色，护卫点头示意后便走出了秦府，朝着秦家开得药铺走去。
秦家生意做的大，垄断了盐城的粮草、兵器、药材三大让人眼红的生意，就连城主府都不得不给秦家三分薄面，允许秦家每天将数之不尽的真金白银纳入囊中。
据传，之所以秦家势力如此之大，是跟某个大势力有些许关系。
这些消息，还是林一跟秦家接触后才知晓的，平时混迹在军营，也没那么多闲心思打听乱七八糟的事情。
当然了，这都是题外话了，当务之急林一想的是如何让自己的养父林恒，活下去，这个该死的舔狗，好色之徒。当了二十多年兵，终于混了个小官当，每月俸禄不多，但也不算少了。可是这家伙过的日子可不比新兵蛋子强多少，喝的酒还是那种劣质的，喝完满嘴辛辣味儿的。要问钱去哪儿了，全都揣进家里的小娘子怀中了。
想到这个事情，林一不乏有些无奈，对于李璐，林一谈不上恨，在林恒大病前，甚至还很感激。
林恒只是林一的养父，那年他在乱葬岗被林恒捡到，随后抚养长大，林恒大多数时间都混迹在盐城的军营中，只有少部分时间在家，说句实在的，林一是李璐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长大的。
奈何，女人都抵不住甜言蜜语的诱惑，再加上林恒长时间不在家，李璐在两年前就背地里偷人了。
心变了，什么都不对味儿了。
现在整的全城的人都听说了这个事情，成为了典例，家长里短的都在聊。
林一回了回神，打断了自己的思绪，随手接过秦瑶递来的烤串。
“嗯，好吃！任谁能想到，这肉串是出自秦大小姐之手呢。”
“夸我可以，但是可不抵药钱啊。”
“我林一也不是那人啊。”
还没等秦瑶再接话，李庆就开口，出起了主意。
“林一，不是我说你，你现在这么缺钱，就应该去将那个偷人的东西抓回来，将钱要回来，你这一天天的，图什么啊。”
林一闻言，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李公子，我们家的事情，你们背后议论就议论吧，我也管不到，但是你不觉得你现在话有些多吗？”
李庆呵呵一笑：“你什么意思，我也是好心。”
“谢谢你的好心，不需要。”
“林公子要是不需要，那就算了，我还想着将那个女人抓回来，扒光衣服，让她和那个小白脸当众表演一番，哈哈哈，场面肯定刺激。”
听完后，林一勃然大怒，冲着李庆骂道：“你TM讲什么呢，想死就吱一声。”
“你这人怎么回事，不就是说了两句么，难不成你跟你那个比你大十八岁的后娘也有一腿。”
李庆说着，一脸讥笑的看着林一。
只听砰的一声，李庆就被林一用瓷器击倒在地。
“小子，你敢。”
随李庆一起来的两名护卫瞬间冲着林一冲了过来，场面顿时混乱不堪，尽管秦家及时制止，没让事态更加严峻，但是奈何双拳难敌四手，林一也没少被拳头打到。
林一见事已至此，准备跟秦瑶道谢后离去，还没等其开口，坐在一旁已经处理好伤口的李庆冲着林一说道。
“林公子，别动气，方才是我说话没边了，我跟你道歉，对不住。”
林一一愣，卧槽，红脸白脸一起唱，你够牛的啊！
“不碍事。”
“你看这肉刚吃一半，不如再吃点，我们把酒言欢。”
“不必了，我来此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就不再逗留叨扰各位，你们继续。”
说完，林一冲着秦瑶微微颔首，算是道谢和道歉了。
随后便拖着沉重的步子朝外走去，星星点点的雨滴如来时一样，继续拍打着消瘦的身躯，只不多时，就听到屋内传来的欢声笑语。
回到家中，那盏烛灯在风中摇曳，紧闭的窗户不知是什么原因，开了一些缝隙，窗前的柜子上，罗列着十几副药材，这是够吃一个月的量。
林恒躺在床榻上，昏昏沉沉的睡着，时不时传来一声闷哼，病魔正在彰显着他的强大。
看着这一切，林一在角落里拿了一些黑炭，放进了取暖的炉子里。
“再坚持坚持，药师说了，来年开春暖和起来了，病就好的快了，到时候你我父子二人还是能征战沙场的。”
“咳咳咳。”
林恒像是在回应一样，轻咳了几声后便没了动静。
翌日，林一早早起来开始煎药，差不多熬到午时也就熬好了。
进屋后，林一收拾了一下上山打猎的工具，随后跟林恒说了一声后便出发了。
“你小子小心点，昨儿刚下完大雨，山上滑。”
“放心，人多着呢。”
林恒看着出门的身影。
“这小子，倔脾气像我。”
随后林恒扶着床榻上的把手，吃力的坐了起来，从柜子里找到那张他写了个把星期左右的纸，还有一个册子。
“小一啊，我怕是活不过这个冬天了，咱都是大老爷们，有些话当面说显得矫情……”
……
李府
“昨天事情办的怎么样。”
“已经妥了，没啥意外情况。”
“行，去账房拿些银子。”
“得嘞，谢谢少爷。”
下人走后，李庆起身，站在了窗外。
“跟我斗，我李庆看上的女人你也敢三番五次的舔着脸找她。”
……
上山狩猎的路，经过昨晚一晚的冲刷，变得格外难走，况且众人还背着各种器具，刚走了一半的路程，众人就被迫停下来休息了，实在是难走。
“听说了吗，我们北边来了一批异族，官府下令排查异己，而且抓到异族还有赏钱。”
“昨晚就听说了，赏钱还不少，而且提供线索也能领钱。”
“你们想屁吃呢，还异族，怕是等你们见到异族的那一刻，小命就没了吧。”
“老大说的是，异族确实不是我们这些打猎的可以干翻的，听说异族都很强大，各个身手了得。”
“废话，我听我一个洛城的朋友说，十万大军在异族面前屁都不是，人家翻手间全部覆灭。”
“你就吹吧，怎么可能，反正我长这么大还没看到过异族。”
“吹？不信拉倒，别怪我没提醒你，见到他们就躲起来。”
林一听的津津乐道，异族，这个在盐城很少被提及的词，却有很大的魔力，吸引着人们想去了解。听了太多关于异族的传说了，有些离谱到人族曾是异族的食物。
然而，林一曾从林恒嘴里听闻，当今灵域却是分布着几大不同的种族，最为强大的是人族和血族，翻手间十万大军覆灭的确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