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青又说道:“再说管理公司的事情,我现在名下有三个公司,除了你刚才说的制药公司和江南制造局,法租界的华联地产公司也是我的产业,我平时要在医馆坐诊,怎么会有时间管这些产业呢?其实很简单,先给你讲个故事!”
“知道韩信吗?”
盛七小姐点了点脑袋:“知道,淮阴侯韩信嘛,我也是看过史书的!”
“有一个典故叫韩信点兵多多益善,汉高祖刘邦问韩信说我可以带多少兵?韩信说大王最多可以带十万兵,刘邦一定心里有些不高兴,问他说那你可以带多少兵呢?韩信说当然是多多益善啦!既然韩信带的兵多,而刘邦带的兵少,为什么刘邦能当皇帝,而韩信不能呢?”
七小姐问道:“为什么?”
叶长青笑着说:“因为刘邦只需要管好韩信这样大臣就行了,不需要直接去管那些士兵,带兵打仗是将军们应该做的,也是他们的职责;治理国家是大臣们的职责,皇帝只需要管好这些大臣和将军们,不需要事必躬亲!”
“事必躬亲的后果很严重,比如蜀汉丞相诸葛亮,他就是事必躬亲给活活累死的,也因为这个,蜀汉人才凋零,你自己当老板却把经理、大班和管事应该做的事情都做了,让这些人怎么能从工作中得到锻炼呢?”
“很少有人天生就会做事,绝对大部分人的能力都是历练出来的,像霍去病这种天生会指挥打仗的人是老天爷赏饭吃,可谓是凤毛麟角,人跟人不能比的!”
盛七小姐正聚精会神的听着叶长青说话,这时身后传来咳嗽声:“咳咳!”
听到这个声音,七小姐如同受惊的小兔子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来,连忙转身红着脸低下头向来人行了一个万福礼:“阿爹!”
庄夫人狠狠瞪了女儿一眼,后者低着脑袋走到了庄夫人身后侧。
这时叶长青已经站起来,向拄着拐杖走过来的盛老爷拱手:“长青冒昧来访打搅盛公午睡,还请盛公见谅!”
盛老爷笑着说道:“无妨无妨,这午睡睡久了也感觉累,浑身没劲儿,坐下说!”
“好!”叶长青答应着坐下,对盛老爷说道:“对于午睡,作为大夫,我有一些见解愿与盛公分享,午睡的时间一般不易过长,最佳时长超过一刻钟,但不要超过半个钟头,午睡时间过长会容易导致疾病发生和下午精神不佳!”
“午睡的睡姿可以适当的抬高腿脚,也可以侧卧闭目养神,放空心思!”
说话之间,叶长青注意到盛老爷子的面色中带着晦暗,似乎有隐疾,但他现在的望诊水平还达不到一眼就看穿病人疾病根源所在的程度。
虽然知道盛老爷子身有隐疾,可叶长青也不好说出来,毕竟这是犯忌讳的事情,他可不想被盛家人打出去。
跟叶长青聊了一会儿养身之道,盛老爷子就笑着说道:“看来以后我要跟叶大夫多多请教一些养生的学问了!”
“彼此交流嘛!”叶长青笑着说道。
盛老爷子问道:“这次叶大夫过来是找老夫有什么事情吧?”
叶长青点了点头,又扭头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庄夫人和七小姐,有些欲言又止。
庄夫人察言观色,她是多精明的人,哪能不知道叶长青的意思,就起身笑着说道:“还有一点生意上的事情我要去处置,就不陪叶大夫坐了!老七,跟我走!”
“哦!”盛七小姐不情不愿的转身跟着她娘走了。
前堂内只剩下叶长青和盛老爷子了,叶长青说道:“今日前来是受人之托,想请盛公出面主持一场谈判!”
“哦?”盛老爷子一愣,随即思索间仿佛明白了什么,但还是问道:“愿闻其详!”
叶长青说道:“这几天上海滩大量工人市民游行的事情想必盛公已经知道了,如今公共租界工部局为了平息事端让工人市民们推举三个人作为代表跟他们谈判,在幕后组织工人和市民的是铁血锄奸团,该团之中有人认为盛公德高望重,又有与洋人打交道的经验,洋人对盛公也不陌生,作为工人市民的首席谈判代表再合适不过了!”
不愧是久经风雨的盛大人,他并没有表现出很惊愕诧异的表情,只是叹息道:“铁血锄奸团和叶先生这是要把老夫架在火上烤啊!当这个出头鸟,今后洋人们还不恨死老夫了?”
叶长青沉吟一下,说道:“在下纠正一下刚才的说法,工人市民们不是推举盛公当任首席谈判代表,而是邀请盛公当任首席谈判代表!”
把推举改成邀请,意思完全不一样了,用推举这个词说明盛老爷子跟工人市民是一伙的,或者可能会被洋人误会成他就是这次事件的幕后推动之一。
但如果用邀请这个词,就说明盛老爷子是局外人,是工人市民们相信他,请他来担任首席谈判代表的。
盛老爷子说道:“换个说话的确让老夫可以撇清与这件事情的关系,不过谈判这个事情可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再说老夫的年纪也大了,今年足足有七十岁,身体大不如前,经不起折腾了!”
叶长青点了点头说道:“盛公心里的顾虑我明白,可偌大的上海滩除了盛公之外,找不到第二个人能够担此重任!”
“盛公应该明白,工人市民们这次要求严惩凶手,就在上海滩审判并执行,这是涉及领事裁判权的大事,其实在工人市民们的口号中就表达了他们的诉求,工部局的人也应该知道,他们应该会有所退让,否则他们不会让我们推选代表与他们谈判!”
“因此可以确定一件事情,那就是这次谈判我们一定是会有收获的,就算不能完全收回所有领事裁判权,至少在租界内可以做到!”
“让洋人们在我们的土地上拥有领事裁判权,让他们享有治外法权,这都是当年腐朽懦弱的清廷做下的最愚蠢的事情,盛公作为清廷旧臣,怎么说当年也是洋务派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如果能让洋人们这次在公共租界内完全放弃领事裁判权,对于盛公而言也是一段佳话,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