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闲聊的职员停止了说话,都看向叶长青一伙人,其中一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找我们郝会办有什么事?”
这时洋人律师站了出来,他提着公文包说道:“江南制造局股权发生变动,新的大股东已经产生了,你们会办郝世杰在哪儿?”
这个消息如同一声惊天雷鸣,刚才还在闲聊的几个人脑子全都懵了,之前问话的那个职员回过神来急忙向身后一间办公室跑去。
没过一会儿,一个穿着毛皮马褂长袍的中年人踱步从里间办公室里走了出来,跟随着他身边的职员小声说道:“会办,就是他们说我们江南制造局的股权发生变动,出现了新的大股东!”
郝世杰看了看叶长青众人,问道:“诸位说我们江南制造局的股权发生变动,不知道诸位是?”
叶长青扭头对洋人律师说道:“杰拉德律师,交给你了!”
“叶先生放心,这是我的本职工作!”
杰拉德说了一句,转头看向郝世杰说道:“你就是江南制造局郝世杰会办吗?”
“正是鄙人,不知这位先生是?”郝世杰见这人是一个洋人,不敢托大。
杰拉德说道:“我是法租界远东律师事务所的杰拉德律师,我受我的委托人叶长青先生来转告你,我的委托人叶长青先生现在手上已经掌握了江南制造局54%的股权!”
这话一出,郝世杰和办公室内其他几个职员都是心里一惊。
还不等他们有任何反应,杰拉德继续说道:“据我们所知,根据前股东会议商讨制定的公司章程,一旦有股东的股权超过半数,该股东将拥有江南制造局的绝对控股权,而拥有绝对控股权的股东有权接管江南制造局的经营管理权!”
“现在,我代表叶长青先生正式通知你,革除郑儒成先生的江南制造局总办职位,该职位由我的当事人叶长青先生担任!”
“这、这……杰拉德律师是吧?这好像不行吧,郑总办的总办职位是京城北洋当局任命的,可不是你们想革除就可以革除的!”郝世杰结结巴巴的说道,他一边说还一边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杰拉德早就预料到郝世杰会这么说,当即义正言辞的说道:“北洋当局之所以能够任命郑儒成先生为江南制造局的总办职位,是因为当时江南制造局的全部股权都在掌握在北洋当局手里,但是现在不同了,现在北洋当局不是最大的股东,只是第二股东,而叶先生才是江南制造局最大的股东,而且拥有绝对控股权,有权革除郑儒成的总办之职!”
“别说是郑儒成,就是你们这些人……“加拉德指着郝世杰和其他几个职员,说道:“叶先生也可以随时让你们卷铺盖滚蛋!”
“你……这、这……这事我做不了主,我要给郑镇守使打电话!”郝世杰哆哆嗦嗦的说道。
叶长青这时说道:“你当然可以给郑镇守使打电话,他毕竟是北洋方面派来署理江南制造局事务的官员,这件事情也必须要让他知道,但是现在我是江南制造局的新总办!你,告诉我,帮办是谁?”
被指着的职员结结巴巴说道:“是唐绍东!”
“他在哪儿?”叶长青问道。
职员说道:“此时应该在造船厂!”
“你马上把他找来,就说新总办找他,给他二十分钟的时间,二十分钟之后还没到,他就自动被开除了!“叶长青沉声说道。
这职员职员咽了咽口水,答应道:“是,属下这就去打电话给造船厂!”说完转身就跑出去打电话。
清末由于洋务运动的兴起,清廷新设置了一些官署、办事机构和官办企业,而这些机构的主管人员的官职就叫做督办或者总办,就相当于民间企业中的经理。
其副职叫做会办,相当于副经理;比会办略次的职位是帮办,这个职位其实也是总办的副职,只是地位比会办要低。
在很多民间公司中,为了与官办企业区分开,一把手不叫总办,叫经理;副职也不叫会办和帮办,而叫襄理和协理。
办公室里,会办郝世杰拿起电话拨通了镇守使府的号码。
郑儒成比叶长青想象中来得要快,不过镇守使府就在县城内,离着江南制造局并不远,他赶来的时候,帮办唐绍东都还没有赶过来。
叶长青和加拉德正坐在办公室里抽着雪茄闲聊,会办郝世杰站在一旁战战兢兢。
叶长青突然扭头问道:“郝会办,局里有多久没有给职员和工人们发薪水了?”
郝世杰犹犹豫豫,吞吞吐吐道:“有、有三个月了!”
叶长青继续问道:“从前有拖欠薪水吗?”
“这……”郝世杰说不下去了。
叶长青抽着雪茄吐出一口烟,说道:“郝会办,我希望你跟我说实话,就算你不说,难道我不会找人问吗?你可以让一个人闭嘴,可以让两个人闭嘴,难道你可以让全江南制造局2000多职员和工人闭嘴吗?”
“是,是,我说!”郝世杰又掏出手帕擦汗,一边擦汗一边说:“从辛亥年之后,因为当局没有足够经费调拨,切连年战乱,局里早已经入不敷出,职员和工人们的薪水每个月都无法全部足额发放,所以……”
叶长青冷着脸接过他的话问道:“所以这两年来,工人们和职员们每个月都没有拿到足额的薪水,对吗?”
“是,是的!“郝世杰不停的擦汗。
这时外面传来喊声:“总办大人到——”
叶长青听到这喊声,不由一声冷笑,江南制造局都落魄成这股光景,就差破产打烊了,郑儒成还摆这种谱,也不嫌丢人!
随着喊声落下,几个背着步枪的士兵当先走了进来,随后是一身旧时大帅服的郑儒成,这家伙穿着高筒马靴,脚底下踩得咯吱作响。
众人都站起来,叶长青向郑儒成拱手道:“久闻郑将军威名,今日得见,实乃幸事!”
郑儒成握着佩剑走到叶长青面前看着他,问道:“你就是叶长青,那个法租界济世堂医馆的叶大夫?”
“正是在下!”叶长青回答道。
郑儒成板着脸喝问:“你不在你的医馆里给病人看病,却管起官府的事情来了,胆子挺大的嘛,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