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拎着衣领的晃晃脑袋,夜悠雪终于清醒了一点,“墨染?”
“……臣在。”两个字咬的死死,君墨染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想抽风夜悠雪的冲动了。
“……”夜悠雪先是看了看君墨染的脸,再看了看君墨染的唇,最后遗憾的幽幽道:“……就差一点点啊……”
难道你一定要咬破才罢休?!
╰_╯
相爷眯起眼睛,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振夫纲了。
做完欠揍的事情,夜悠雪彻底清醒,乱糟糟的小脑袋左右一扭,“嘎?现在不是应该在花园听你弹琴吗?”
“……陛下在臣开始弹奏的半刻钟后就睡着了。”相爷大人实在不愿意回答这种拉低自己格调的问题。
他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
某人……某狐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废柴。
=_=|||
任他把一张七弦琴弹出仙乐,奈何某狐根本不懂欣赏!
╰_╯
“啊……”夜悠雪心虚的直眨眼睛,一双贼眸飘啊飘啊,“一定是墨染的琴弹得太好……我才会觉得心情平和,那啥,平和了就容易困……”
我到底为什么会喜欢这么一个白痴?!
君墨染觉得再说下去,自己可能会无语,迅速把怀里的小东西丢在床榻上,站起身道:“清诀那边出了事情,臣要去处理一下。”
“清诀?”夜悠雪看着君墨染,清秀的脸上慢慢浮现微笑,想了想,趴在床榻上眯着一双黑眸,“啊……是宁昊还是别人?”
一点不意外夜悠雪的神准,君墨染淡淡一笑,“宁昊。”
“唔,宁昊啊……”嫩嫩的唇儿弯起弧度,漆黑的眼睛却慢慢沉缓下去。
四大世家没落,六部御司却还在。
如果不想办法剪除,将来必是祸患!
就算她死,也要为君墨染扫除这些老顽固——
凌厉的杀念在眼底一闪而逝,夜悠雪慢慢笑起来,“宁昊还真是不怕死呢……”
君墨染弯下腰,把薄被拉过来盖住夜悠雪,温声道:“宁昊不过是倚老卖老,陛下不需要多费心思,自然有臣为陛下分担。”
“嗯?”夜悠雪抬起脸,伤痕交错的容貌不堪入目,一双点漆明眸却熠熠生辉,美的惊人。
“有臣在。”君墨染看着她,慢慢微笑,安抚着她躁动的杀念,“我在,你乖乖休息,外面的事情我去处理。”
……墨染是不想杀宁昊吗?
夜悠雪垂着一痕长睫,沉吟片刻,抬眸轻笑,“好。”
如今的朝野,危机四伏。
夜悠雪铲除四大世家本就伤筋动骨,又龙颜一怒兴起战火,这不明智的举动使得原本就隐患重重的南晋朝堂更加的凶险万分。
他不希望夜悠雪再为他费心,既然因他而起的事情,就因他而结束。
缓步行至帝宫门前,便看到跪地不起的清诀。
他身躯挺直的跪在地上,目光悠悠的盯住君墨染,神色清冷孤寡。
“怎么?这点小事就难倒了?”君墨染轻笑,斜睨着清诀。 清诀一言不发的抬眸,骄傲俊逸而又略显苍白的笑脸倔强的凝望着君墨染,嘴角划过一丝苦笑,“臣能力有限……”
“不是能力有限,清诀,你可知道,你这么做是对陛下的不忠。”
清诀心头一跳,“臣……”
“清诀,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把朝权交给你吗?”凝望着气势恢宏的宫墙,君墨染淡然的眸子噙满了凛冽的寒意。
“臣不知。”清诀低下头。
君墨染长眸一动,看着屈膝下跪的清诀,忽然淡淡笑开,“十几年前我被先帝所救,发誓要效忠与她,永不叛心,所以才有了现在的君墨染,我是迫不得已才会站在这个位置上,想退也无法退,可你不一样……清诀,你是心甘情愿位列人臣,你有比我更远的路要走,用不了多久这个位置就是你的。”
清诀看着君墨染,慢慢启唇:“……为什么?”
“我是先帝所选定的人,而你是陛下所选定的人,先帝固然能成就一生霸业,陛下比先帝更英明。当年放你下狱就是要磨掉你的棱角,那时候她已经决定,要将南晋的半壁江山交给你。我知道,清诀,我很了解她,所以我知道,而你今天要辞官的决定是辜负她的信任,作为臣子,你失去了该有的秉性忠诚。”
君墨染这些话说得清淡,脸上清浅笑意没少一分,徐徐将话说完,垂眸一笑,“我也许不能陪她走到最后,清诀,不要再辜负她的信任,她值得你效忠一生。”
说着这样令人惊心动魄的话,那一袭素纱白裳随风而舞,君墨染站在逆光的风景里,如水墨画中走出来的风雅之人。
听得出来君墨染话语里的暗示,清诀一言不发,纹丝不动,身子略显僵硬。
他与君墨染一样,骨子里是那般清傲的男人,怎能容忍自己的生命中出现不忠二字?
君墨染华丽的长眸看向清诀,薄唇轻弯,“现在,你还要辞官吗?”
清诀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再睁开时已然没有了虚光,在君墨染面前,笔直而跪,“臣知罪,以后绝不敢再提辞官两个字。”
“清诀,你还太年轻,你以为禀告陛下就能让这些食古不化的六部御司乖乖听话吗?宁昊这般为难的不仅仅是你,还也是在欺侮陛下。这点,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君墨染一本正经的诉说着,幽紫色的眸底暗流汹涌。
――君墨染早就知道他会被六部御司压制!
这个念头进入脑海,清诀忽然明白了自己与君墨染的差距。
眼神的这个男人,有着惊人的谋略,即使算计人,他也可以云淡风轻,优雅温和。
计算于谈笑之间,指掌翻滚,可使得天下风云骤变,他和陛下相爱,原本就该是上天注定!
君墨染缓步走过去,倾身扶起清诀,淡然一笑:“今天,本相就教你如何立威。”
松开清诀,君墨染便转身,径直的朝相府走去。
清诀紧随其后,聪明如他,虽然他在这件事上没有办法,但他一眼就明白了君墨染的意图。跟随君墨染一路行至相府,意外看见了他三催四请都不出现的老顽固。
相府的门外屹立着六部御司,本本分分,恭恭敬敬的恭候着君墨染的到来。
遥望着他白衣一痕,便不约而同的躬下身子,谦卑恭谨道:“下官参见相爷。”
清诀凝眸,诧异的望着这些他没有请来的六部御司……
君墨染清冷淡漠的眼神在众人脸上一扫而过,慢慢走到相府门前,他语气舒缓而又柔和,可那清淡薄凉的话语伴着幽竹雅韵绽放在几近凝结的空气之中:“诸位的眼神似乎不太好。”
完蛋!
相爷要发飚!
跟着君墨染近十年的六部御司全部鸦雀无声,垂首而立,沉默半晌以后,恭恭敬敬的对着清诀又是一个标准的大礼,异口同声道:“下官参见右相。“下官?”君墨染的嘴角划过一丝薄凉的笑意,华丽凤眸微微眯起,魅?惑人心,淡然清雅,凤目低垂,斜睨着宁昊,他继续说道:“宁大人怎么能自称下官呢,宁大人是两朝元老,本相也是,可清大人不过初登相位,资历不够,受不起宁大人这声下官!”
“清诀。”君墨染轻轻唤道。
“臣在。”清诀站在他身边,微微低头
“你是先帝朝最后一榜状元及第,那一年是本相与贺清初为主考,算起来,你也是本相的门生,本相告诫你,在场都是你的长辈,就算你是本相的门生、陛下的心腹、当朝的右相、领陛下圣旨代替本相升殿坐朝,你也不能失了对长辈的尊敬,否则宁大人自然会教训你,知道吗?”
清诀面色不变,一双雅致的眼眸略略看着宁昊,薄唇微勾,点头道:“相爷教训的是,清诀明白。”
“……”在场所有人不约而同咽咽口水。
这……这……
明贬暗褒,明降暗升,一口一个陛下心腹,丞相门生,又说领圣旨坐朝……
这分明就是指着清诀警告他们!
听得出来君墨染话语中的薄凉与挑衅,宁昊原本泰然自若的面容浮现出几丝惶恐不安。
沉默的气氛似乎将周围的空气都冻结住了,宁昊一把花白的胡子微微颤动,咽了口吐沫,沧桑而无奈的声音便在相府门前响起:“下官有罪,请相爷赐罪。”
他知道,此刻若不赶紧认罪承认错误,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相爷若是生气了,他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
如今这帝都,即使是傻子都知道相爷与陛下之间的关系。
得罪了相爷,就等于是得罪了陛下――不,君墨染比夜悠雪更令人胆战心惊!
因此纵然心中万般无奈与不甘心,宁昊终究还是低了头。
心底溢满了不屑,鄙夷的偷瞄了一眼清诀,再瞟一眼君墨染,心中暗暗冷笑:昏庸无能的夜悠雪的两条走狗竟然狼狈为奸了,哼哼,夜悠雪还真是好福气!
“宁大人,你若是以长辈的身份教训清诀本相不管,但如今陛下身子不适,清诀代君执政,你为难他,就等于是为难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