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子然没说话,但她对夜悠雪的一句话很认同...
君墨染他一向不爱美人。
证明两点,第一,夜悠雪不是美人(这似乎不需要证明了吧?),第二,君墨染的眼光有问题。
同时,也侧面证实古人的至理名言:人无完人。
君墨染如此完美的一个人,偏偏审美有问题,恩恩……可见古人诚不欺我啊。
“喂喂,你那什么眼光。”夜悠雪觉得自己被鄙视了,于是,挥舞爪子,“我也有我的可取之处啊,阿然你不要总看不起我可以吗?!”
“嗯。”夜子然居然点头了,而且,以苛刻的眼光上下打量了夜悠雪,然后,再点头:“阿姐的可取之处不在表面。”
“啊~阿然你真是冰雪聪明啊!”
“谢谢夸奖。”夜子然微笑,“阿姐的优点在于可以无时无刻五雷轰顶,并且,一年三百六十天的抽风。”
"ToT~”你为什么要打击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夜子然对她可怜巴巴的表情已经免疫,摘了颗葡萄轻咬一口,品尝到甘甜后,才继续问道:“阿姐刚刚的话好像还没说完。”
夜悠雪翻了个身,仰面躺在榻上,单手抚着肚子里的小包子,轻轻一笑,“所以墨染对轩辕筝那些感情是建立在某个错误记忆上,他无法驱赶这些记忆,又相信自己不是顾知君,那么对于轩辕筝,他就不会像以前那样……呵~所以啊,轩辕筝肯定会看出来,阿然,难道你没发现吗?”
夜子然看着夜悠雪,疑惑不解。
夜悠雪笑眯眯的弯唇,“第一次看见顾知君,他是不是很温柔,温柔到近乎没有喜怒哀乐?”
夜子然回想那一天琴行前的一幕一幕,蹙了蹙眉,沉声道:“好像确实是……那个人是相爷的容貌,可眼神却不像是相爷。”
君墨染虽然拥有绝世容颜,可他骨子里依然是一个清冷孤傲的人,他有他的性格,更有他的高贵。
白衣明相,便是在人山人海之中也能被一眼就能看到,君墨染确实有与众不同的一面。
可是我那天看见的他,一身紫衣华贵逼人,眼角眉梢皆是软糯的温情,像水,像没有半点力量的水,在他眼中找不到曾经的半点华彩。
“那人不是墨染,或者说,只有墨染的脸,没有墨染的灵魂。同样的,当墨染开始有意识到自己的真实身份后,那个灵魂能控制的力量就会渐渐削弱直至消失,反而属于墨染的那一面也就展露无遗,这一点我能看出来,轩辕筝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夜悠雪低头看着指尖上圆润的紫葡萄,叹气,“于是,轩辕筝会发现墨染的改变,也会发现墨染快要挣脱那段记忆了。”
夜子然一愣,迅速道:“你知道会是这种结果还让相爷和她走?”
夜悠雪淡淡一笑,“我不能不放,阿然,墨染是我的男人,是能顶南晋王朝半壁江山的人,他不是普普通通不堪一击的人。他不需要任何人保护,他有绝对的本事能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一点,我坚信不疑。”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将手中揉弄多时的葡萄丢进嘴里,笑眯眯的朝夜子然看来,“也就是说……我相信他。”
“相……信?”夜子然怔了怔,已经顶在喉咙上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嗯,我相信。”夜悠雪慢慢笑起来,眉眼弯弯,笑意缓而又缓加深,看着自己秀美的妹妹,轻轻说道:“就算已经传来他与轩辕筝的婚讯,我还是相信呀。”
夜子然眼中掠过一丝惊讶,“阿姐……”
“嗯。”夜悠雪大眼睛弯成两枚新月,开开心心的笑着:“我知道轩辕筝一定会和墨染成亲,从送走墨染的那一刻我就知道。”
轩辕筝那个女人……与她最大的不同也就在于此吧。
她凡事谋定而后动,如果站在轩辕筝的立场上,她会以君墨染为质,算计着要如何江山美人共吞入口,而不是采用这么激进的办法来争明所有权。
夜子然面容上有些许迷茫,“相爷与轩辕筝成亲,阿姐不在意?”
“在意什么?”夜悠雪摆摆手,云淡风轻,“反正又不会真的成亲,有什么可怕的。”
“不是真的成亲?!”
“当然了。”夜悠雪慢悠悠道:“首先,墨染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再来,我也不会同意,最后当然是一拍两散,轩辕筝兵行险招,明知道我在这里还要强抢人夫,实在可恶,这门亲事绝对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结局。”
夜子然眼底还是一派迷茫,听了这话,疑虑地在心里转了几遍,然后忽然惊愕,“阿姐要阻止他们成亲?!”
“废话。”夜子然从软榻上爬起来,单手掐腰,气势汹汹,“等着看吧,就看她轩辕筝如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轩辕皇朝长公主轩辕筝与贵族之后顾知君结亲――这一消息好像长了翅膀,在几天内传的沸沸扬扬。
东陆三国鼎立,北有大沉,南有南晋,关外有轩辕皇族,与大沉南晋三天两头掐架不同,轩辕皇族自百年前就迁移关外,闭关锁国,自然是养精蓄锐。最近一次大动干戈还是半年前与南晋那场小掐一架,但也没有吃上半点亏。
随后,南晋与大沉议和,轩辕皇朝也与大沉议和。
所谓负负得正,所谓正正也得正。
如果这么看:南晋-议和-大沉-议和-轩辕。
那么结论也许是这样:南晋-议和-轩辕。
虽然没用明确签订盟约,但战火早已远去,两国百姓也翘首企盼着两国能勾搭一下。
结果,轩辕筝果然没令众人失望,宣布婚约的第二天,一道请柬就送至南晋帝都。
右相清诀不敢大意,密旨又传到了澜城,请示夜悠雪。
三天后,女帝密旨由自澜城赶回的夜子然亲自送达右相府,当夜,清诀将朝务交由夜子然,请点贺礼,前往澜城。
又三天后,清诀到达澜城。
那一天,澜城阳光和煦。
清诀身为南晋右丞相,官位仅在君墨染之下,而君墨染“前往幽城慰劳大军”未归,清诀可以说是南晋当之不愧的百官之首。这次女帝派遣清诀前来道贺,算是给足了轩辕筝的面子。
而清诀仪仗入城时,夜悠雪正挺着小包子,蹲在街角吃大包子。
热气腾腾的包子被油纸包裹住,夜悠雪蹲在街角,看着清诀盛大依仗自澜城东门而入。
轩辕皇朝这边自然也是给了极高的规格,洛亲王轩辕睿亲自迎接。
轩辕睿是轩辕筝的弟弟,贵妃之子,出身高贵,也算是除却轩辕筝外最嫡亲的皇子――轩辕筝母后早逝,宫中以贵妃为尊,轩辕睿也算是半个嫡出。
可惜总归还是差了半步,轩辕皇朝当今帝王宠爱轩辕筝,百依百顺,早已册封为皇太女,有了继位资格,轩辕睿纵使出身非凡,母妃得宠,也只得到亲王封号。
索性,他对轩辕筝敬畏有佳,不曾想过要从亲姐姐手里夺权,这大概也是轩辕筝留他活到今天的最大原因。
夜悠雪对这个轩辕睿倒是很有兴趣,这年头儿,能像她家阿然一样为了姐姐不顾一切的傻孩子已经不多了。
等她咬着大包子,一双贼溜溜的眼睛朝城门看时,忽然就觉得奇怪了――怎么这个轩辕睿看起来这么、这么、这么滴眼熟呢?!
怪异感还没消失,城门口已高鸣礼炮三声,远处马蹄声清脆传来,一队仪仗自东门穿过。
南晋皇朝诗酒风流,仪仗队是一色青衣,侍从长袖文服,婢女襦裙飘带,就连护卫都轻甲银枪。
数百人的礼仪队伍拱卫着中间一顶车架,车架前三匹骏马嘶声昂首,绘制着玄黑鸾凤是女帝钦赐,代表着南晋朝权至高人物,也就是如今南晋王朝的右丞相,清诀。
车架行驶过城门停了下来,车帘掀开,露出玉一般的五指,接着鸦羽黑发如流水般倾落下来,一身的青色朝服,肩膀有白纱绸带垂落。
当他抬头下车时,周遭看热闹的百姓不约而同倒吸冷气,那是一个怎么样美丽的人物。
青衣,白纱,姿容端方,犹如玉兰。
清诀本就是美人,两年牢狱生涯磨掉了青涩棱角,站在阳光斑驳之下,竟有不输君墨染的端方清华。
南晋丞相君墨染有屏息之美,宛若谪仙。
南晋右相清诀有清华之美,幽若兰瑟。
这一刻,大家对清诀的惊艳转为对夜悠雪的羡慕嫉妒恨――
于是,百姓们窃窃私语着。
甲(摇头,赞叹):那就是南晋的贺亲使臣?也太美了吧。
乙(八卦兮兮):听说他是南晋新贵,名叫清诀,两年前还被女帝关进大牢,不知怎么现在放出来轻步青云了。
丙(贼眉鼠眼):我知道我知道,听说两年前是女帝逼x未遂,恼羞成怒才把他关起来的。
甲(恍然大悟):……所以,他是向女帝屈服了?!
乙(沉痛点头):没想到这种人物也逃不过南晋女帝的魔掌啊……
丙(兴致高昂):何止啊,听说丞相君墨染去幽城慰劳一去大半年没回来,说不准是女帝喜新厌旧……
甲:叽里呱啦……
乙:巴拉巴拉……
丙:嘚吧嘚吧……
然后,旁边忽然伸出来五个爪子,向他们挠了挠:“我说,你们怎么知道南晋女帝喜新厌旧,还逼x未遂的?”
正八卦激烈的三个人转头一看,就见身边站着一个大腹便便的清秀女子,手里拿着一个包子啃了一大半,白皙娟丽的小脸沾染着包子汤汁,左一块右一块,原本还算漂亮的一张脸像花猫一样,惨不忍睹。
出于“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八卦的八卦就是好友”这一原则,三个人立刻把她拉入阵营,向她诉说南晋女帝“不为人知”的事迹。
一边吃着大包子,一边拍着肚子里的小包子,等把整个包子都吃掉后,她得出了几个结论。
第一,夜悠雪是个女·流·氓。
第二,夜悠雪是个不折不扣的昏君。
第三,夜悠雪是个好男风的色·狼。
……
虽然都不是什么好话,但她自我总结了一下,发现竟然没有一个是错的。
于是,她忧郁了。
车架前,清诀走下马车,对轩辕睿微微施礼,“有劳洛王殿下迎接,本相受之不起。”
轩辕睿一身绯色朝服,容貌极美,眉眼魅惑,一双细长眼眸微挑,生生带出了三分妖媚,七分邪肆,稍微浅笑,花开十里。
他与清诀站在一起,一个玉兰君子,一个彼岸妖物。
眼角微眯,轩辕睿轻轻勾唇,“清相无须客气,颜相大名天下皆知,本王仰慕已久,今日一天,清相风采果然非凡呢。”
清诀笑了笑,“殿下身份尊贵,能得殿下廖赞,是清诀无上荣耀。”
轩辕睿同样回以微笑,请清诀前往驿馆。
等大队人马离开街道时,夜悠雪才忽然想起来,对了,这个轩辕睿怎么长的和“夜悠雪”记忆里那个曾经被丢进井里的孩子一样呢?
原本的夜悠雪本性残暴,对宫人动辄打骂,对内侍更是下手无情,死在她手里的人可一点都不比自己少啊。
但……之所以还记得,是因为轩辕睿的模样太特别了,那是一张近乎于妖媚的容颜,那时候应该还小吧,只记得夜昭征讨南蜀后带回了这么一个少年。
因为太美,夜悠雪便当做是玩物,肆意折磨,放肆羞辱,最后竟然将他丢下水井意图淹死。
后来,那少年究竟也还是没死吧,否则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可他居然是轩辕一族的人吗?
夜悠雪努力回想,怎么也想不起来这少年当初身份。
不过……如果他真的是当初那个险些被夜悠雪淹死的人,那计划也要有所变化了。
慢慢眯细眼眸,夜悠雪丢下油纸,往驿馆后门走。
穿过了几条街道,夜悠雪躲在后门外的一棵大树后门,看着守卫森严的后门,托腮叹息。
“……这轩辕皇朝的财税都花在了雇佣侍卫上面吧,啧,土豪!炫富!”
夜悠雪作为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战斗力只有五的渣,当然不会傻得去爬墙——恩,当然,这不是因为她“改头换面”“重新做人”,而是因为肚子里这只包子。
刚刚才吃了一个大的,她可不想把让只小包子提前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