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了看见了!是相爷是相爷!哎呀呀~我的相爷啊~你这么美,这么美,美美美美……啊——”突然,她尖叫一声,不知道是看见了什么,竟然吓得她松开了手,整个人重心一歪,直落下树!
“阿姐!”
“小心!”
夜子然和碧云都惊吓得连忙要去接,结果,该说夜悠雪走运……还是走运走过了头呢。她虽然从树干上掉下去,却没有摔在地上,而是衣领被树丫勾住,高高地吊在半空中——
与此同时,一声六重奏惊呼而起:“陛下!”
这下子,别说夜悠雪,就连墙外的夜子然和碧云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六部御司!
糟了!
不!
何止是糟了!
简直是……完、蛋、了!
夜子然与碧云相互一看,动作一致,抬脚就跑!
“不要——”夜悠雪眼睁睁看着两个人没有义气地溜了,她心如刀割、心如死灰、心如箭靶——咻咻咻,在六部御司并君墨染的目光中,千疮百孔了……
结果,树上的皇帝陛下,不远处的当朝丞相,以及刚刚还被安抚过,燃起“陛下终将会改邪归正”的六部大臣,就这么看着……静静地……看着……
“……”相爷咬咬牙:我为什么要帮她说话呢!我就不该为她说话的!
“……”六部御司直跺脚:狗改不了吃S!他们怎么会相信夜悠雪呢,他们就不该相信的!
最后,还是夜悠雪最先败下阵来,她心虚地拉扯的唇角,努力笑啊笑的,妄图掩饰自己此刻的囧态。
君墨染已经算“身经百战”了,对她这种出格的举动,从惊愕到无语,从无语到现在的平静——因为如果不能克制自己的话,他怕终有一天会被夜悠雪活活气死!
可六部御司不一样,六部御司哪有“宰相肚子能避雷”的本事,盯着那随风摆动,飘来飘去的女帝陛下,他们脸色煞白,满头黑线,彻底“黑白搭配”——雷人也不是这么雷啊,堂堂一国皇帝,居然半夜爬墙,还很丢脸的被掉在半空中直晃荡,这这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啊!
君墨染死死盯着夜悠雪,终于无奈一叹,转过头,以最平静的语气道:“今晚月色似乎颇为昏暗。”
“是……确实很暗。”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六部御司点点头。
“本相的眼神也不甚太好。”君墨染继续云淡风轻的说。
“是……下官们也不太好。”六部御司走投无路,只能瞎掰。
“所以,本相就不送各位大人了,各位大人请回吧。”君墨染广袖一扬,指着最近的出口,后门。
“是……下官们告退。”六部御司绕过了半个回廊,在有夜悠雪的树边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他们什么都不看不见,就算看见了也要当没看见——总之,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女帝陛下为什么半夜不在寝宫睡觉,跑到相爷家爬墙做贼;也不知道一向风雅玉致的相爷,为什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更不知道自己是吃错什么药,神经兮兮的要挑今天来相府。
总之,就当他们瞎了吧。
眼见六部御司集体开溜,夜悠雪总算能松半口气,她悄悄地看着君墨染的脸,见他容色铁青,显然是动了怒气。
女帝陛下尴尬地抽抽唇角,他脸色,好像……不太好耶――
君墨染面无表情,倾城容颜上一派淡漠,他朝着挂在树丫上的夜悠雪走去,站在她正下面,抬头道:“这么晚了,陛下来臣府上做什么?”
“啊……朕……朕……”她看看天上的月亮,又瞧瞧地下的小草,左瞄树叶,又瞄树梢……总之就是不敢去看君墨染。
“陛下――”不轻不重的话,让夜悠雪一抖,脱口而出:“朕来赏月!
赏月?
君墨染挑挑眉尖,夜空中不说月亮,就连一颗星星都没有,她还能能找个更烂一点的借口吗?
“对咩对咩!”夜悠雪小狗狗的姿态又出现了。她不说赏月,难道还说是来欣赏相爷你的,顺便看看能不能偷窥到你沐浴更衣,出水美男什么的她都不在意啊啊啊。
夜悠雪是个奇怪的女纸,她拥有三项变身技能:其一,当遇到危险时,她化身猛虎,片刻间能撕碎敌人;其二,要算计人时,她眼眸一眯,便是狡黠如狐,让人踏入陷阱而不自知;其三,当她心虚的时候……那就是没有原则的小狗一只,只差摇摇尾巴说,汪汪,人家不是故意的――而事实上,她也确实不是故意的,而是有意的!!
君墨染早已将她看得透透的,对她这种摇尾乞怜的姿态完全不买账,“那陛下赏够了吗?”
“赏够了赏够了!”小狗狗拼命点头,呜呜,她总觉得树丫好像在吱呀吱呀地响,随时会断的呀!
看她笑得那般谄媚,君墨染冷冷瞪她一眼,往前走了几步,张开手臂,“下来。”
“啊――”夜悠雪眨眨眼,相爷的意思是让她摔成脑残么?
“臣在。”他广袖翩翩,银发飞扬,姿态极致风雅,他说:“臣在,陛下跳下来。”
跳下来?
夜悠雪打量了一下她和君墨染的距离,以及君墨染那清隽纤弱还有些病羼之感的身子,心想这么跳下去,她摔成脑残不要紧,可她聪明绝顶、倾国倾城的相爷要是断了骨头什么……
“下来!”他的声音一沉,已是带了不可逆转的命令。
死就死吧!
夜悠雪闭上眼,用力一挣――她从天而降,耳边呼呼的风声让她闭起双眼,可她不怕。
因为,他在。
下一个瞬间,她猛地一坠,落入了带着兰竹雅气的怀抱。
君墨染身子确实不好,在抱稳了夜悠雪时,他往后退了半步,才勉强站住脚,随后便猛地咳嗽起来。
夜悠雪原本死死抱着他的腰,在听见他咳嗽声后,也不眷恋他的怀抱了,立刻从他怀里跳下来,半扶着君墨染,在他后背轻轻的拍着。
好半天,君墨染才顺了气息,他抬起头时,绝色俊颜苍白,薄唇比脸色更白,只有那双沉稳的黑眸闪烁华彩。
时而,漫天月华倾落而下,他美人如玉,凤眸敛光,端端地让人惊艳。
“相爷……”夜悠雪如此近距离被美色冲击,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千万别干傻事,千万别干傻事――纤细的爪子,就那么大胆覆上了眼前倾世面容。
触手的温度极低,低的令她心惊……他,好像真的玉人,没有一丁点温度的玉人。
“好冷……”她低喃,又傻傻看着他,“墨染,你冷吗?”
她很少会叫他墨染,一次,是她梦魇嗜血,一次,是现在。
因为少,所以她叫他的名字时,他心弦一动。刚刚她跳下树时,那般坚信的眼色,以及他横抱她时,扑面而来的梅香……原本并没有在意的事情,突然清晰起来。
君墨染看着她,褪去华服,摆脱身份,她也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女,这个年纪,若是在民间,她该是有属于这个年华的美好了……她这般清秀,这般笑颜无垢,这般聪慧过人……她也许不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子,但她却是天底下最让人捉摸不透的女子。
此刻,她似乎卸去了全身的伪装,没有帝王权术,没有试探策谋,她的手贴在他脸上,以那般心疼的声音问他……冷吗……他,冷吗……
月色流转着温柔的光,静悄悄的夜晚,削弱他的克制力,有那么一个刹那,他失了神。
她的眼眸清澈见底,她在试着对他好,试着要让他知道,她像对他好……蓦然,他轻叹,往后退了一步,脱离她的温度,“陛下,臣不冷。”
夜悠雪手心一空,眼底有极快的黯然掠过,眨眼睛又是满不在乎的笑:“相爷,你信不信,总有一天我会把你绑起来,让你一辈子不退半步。”
“臣相信,如果还有下辈子,陛下的心愿也许会成真。”对于她的调戏,他早已找到了应对的法门,见她瘪下去的唇儿,那副全然被打击到的表情,他无声地笑了笑,转身往回走。
夜悠雪像尾巴一样跟在君墨染身后,一个劲儿的嘟囔:“哄我一下会死么,非得这打击我……到底是不是男人啊……要是男人,这个时候不是应该邪魅狂狷的说,‘如果你喜欢绑的,那我们试试看’,然后就把我拖回床上吗……”
走在前面的君墨染抽了抽唇角,决定装作没听到――
走到后门口,君墨染一把拉开门栓,说了句“陛下请好走,微臣不远送”后,就头也不回地转身要走。
“等等――”夜悠雪化身八爪鱼,整个人死死扒在君墨染身上,可怜巴巴、泪眼蒙蒙地抬头:“相爷,你该上朝了。”
君墨染很有耐心地把她的爪子一个一个掰开,淡淡道:“臣请辞三天,陛下莫不是忘了?”
“你还说不让我来看你,我不是也来了吗!”她理直气壮地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