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黑雾迅速靠近言痕,言青灯不顾一切就冲到了他面前,欲替他挡下最凶猛的一招。
随着黑雾袭来,梁厌的身体也不断压进,和周遭的黑色连成了一片,像是要一招了结言痕,又像是要和黑雾一起拥抱他。
就在此时,言痕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剑,下意识地就要保护眼前的人,抬手便借着灵力随意往那团黑气中砍了一刀。
黑雾瞬间消散了。
可梁厌却不见了。
剑身叮咣一声掉落在了地上,言痕意识到了,梁厌是与黑雾合为一体了,而且并未汇集妖力,只是作势扑过来,一心求死。
言痕难掩悲痛,低下头闭上了眼,转过身不愿再去看眼前的景象。
眼看梁厌的气息散尽,周围恶鬼也纷纷逃离了安魂道,不知往哪去了。
在一旁与恶鬼对抗的三人此刻也回到了正殿门口。
看着言痕一步一步地挪进正殿之中,温冷雨自然也感受到了梁厌不存在了的气息,便开口道:
“灯灯,梁厌可有伤了你,他竟这样甘心灰飞烟灭。”
言青灯看着这一切,不知心中是何滋味,说不出来,只是淡淡地回道:
“他可能是放下了吧。”
众人刚想随着言痕的脚步一起踏入正殿,霎时间天旋地转,眼前一切开始摇晃起来,抖动愈发激烈,众人耳边也传来了奇异的笑声。
幻境消失了。
他们终于回到了最初梁厌约见的山中。
“这就是梁厌的心愿吗?”
言青灯立刻回过神来,放下幻境中的一切,思考着:
“他想的,莫非就是死在我父亲剑下。”
那笑声越来越近,是梁厌,他出现在了大家眼前。
“还不赖,言青灯。”
梁厌开口,声音与幻境中的他有些相似,又有些许差别:
“你们也算了了我一个无法完成的心愿。”
“你既然想死在我父亲手中,为何之前去到安魂道时,却杀了他。”
言青灯依然认为是梁厌害得自己父亲魂飞魄散,便追着问道。
“我早已言明,不是我杀了他,是他自己选择了消散,正如你在幻境中所言,他也选了一条他不该走的路。”
言青灯原本是不信梁厌的鬼话的,可在幻境中经历了种种后,对眼前这人似乎也觉得顺眼了些:
“若真是如此,想来我父亲也是深思熟虑过的,他一生都有自己的目标,最后结局想必也早已在心中决定好了。”
梁厌倒是很意外这次言青灯没有对自己发火,甚至像是相信了自己,不免有些失神。
毕竟言痕走后这么多年,再也没有人愿意真的对他表示出信任了。
“旁的事情,我已不再知晓,关于你的身世,我也从未耳闻,你母亲离世后,你父亲便将她的魂魄带去转世了,想必是希望她重新做人后,能过得更幸福吧。”
看着言青灯与言痕相似的模样,相似的口吻,梁厌也把自己心中所了解的一切尽数道出。
“梁厌,幻境里的一切让我明白,就算你嘴上不承认,你对我父亲还是心存感情的,所以这次,我愿意完全相信你。”
言青灯竟对梁厌稍稍行了个礼,接着说道:
“想必当初父亲有你陪伴,那段日子也是很充实很快乐的,我替我父亲谢谢你的出现和追随,如今你肯对我坦言,父亲想必也能真的安心了。”
梁厌有些惊讶,看着这一幕,笑声不似从前张狂,竟像是长辈一样慈爱:
“好孩子,果然也只有言痕,才能生出你这样的女儿,不如你们去当初言痕最常去的地方看看吧,就在当初那座山中的庙宇旁,太一山中。”
言青灯听得此言,自然是欣喜非常,随后又冷静道:
“梁厌,今日我们便算是一日朋友,不过来日若再让我遇到你,我依然会带你回安魂道。”
梁厌听罢,感慨道:
“等你灵力练到与你父亲一般时,你自然能抓到我,不过此时,你即使想也做不到。”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
“我等着那一天。”
说罢,便化作黑雾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青灯姐姐,我觉得梁厌变了。”
祝芋似乎也有些感慨,便开口道:
“我还记得最初见到他的时候,他真的就是恶鬼的模样,如今却越来越像人了。”
“还不是因为我们了不起,这呢就叫真正的度化,芋儿可要好好学哦!”
言青灯转眼就恢复了鬼灵精样,在祝芋面前永远都是孩子气般,像是故作高深的大人。
“原形毕露了吧。”
叶无言自然是翻了个白眼,又接着说:
“祝芋,坏的千万别学才好。”
“叶无言,不准说我们灯灯坏话!”
温冷雨跳出来捍卫言青灯一姐的荣耀,故意放大了声,还叉起了腰:
“灯灯的指导如此难得,芋儿妹妹可要好好学!”
祝芋有些左右为难,抬起头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最终看向了言青灯:
“青灯姐姐,我...我这次听无言哥哥的!”
祝芋也挪步到了叶无言身边接着说:
“冷雨哥哥站你那头,我自然要站在无言哥哥这头,这样才公平!”
众人言毕,先是面面相觑,后又都笑了起来。
跟随着木雕鸟,大家也很快来到了幻境中的太一山。
“这里与幻境中的景象竟如出一辙。”
言青灯带头走着,嘴巴自然也停不下来:
“这么多年过去,仿佛无人再来过一般。”
“灯灯,此处隐蔽偏远,光是山脚下的路就已经崎岖不堪了,想来是没多少人愿意再上来了。”
温冷雨自然不会让言青灯的话掉到地上,便接过了话头:
“虽说当初人界流传山顶庙宇有神力,多数人也欣然神往,只怕大都放弃在半途了。”
“如此说来,我母亲果真是意志坚定啊。”
言青灯顿时便想到了自己的母亲,竟能披荆斩棘般来到山顶,更何况她还是个弱女子:
“怪不得会嫁给我爹这么优秀的男子,果然一切都是心诚则灵啊。”
不多时,众人便回到了之前在幻境中见到的庙宇处。
如今早已没有了那是纯粹耀目的红霞,也没有了满目翡翠般的草地,只有一片荒地,伴着一座荒废的庙宇。
梁厌所说的,言痕最爱来的地方,庙宇的边上,正是一座墓碑,上面正写着:
“爱妻云青烟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