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青石古庙
夜色浸染了白日里荒凉的古庙,被黑色掩盖后只剩下啊一片萧瑟。
除了榕树被风轻拂的沙沙声,便只有只有阶段性响起的虫鸣为此地添了一些灵动。
墨予几乎霸占了三分之二的船上木榻,迷迷糊糊醒来时又挪蹭到了那温暖的源头,自顾的找了舒适的位置,又开始新一轮的酣睡。
沄苡平静如湖水的眸子泛起一阵波澜,她伸手遥遥指向天空,指尖迸发出一道柔和并不刺目的荧光。
随后便放下手闭上双眼,意识到了另一个她亲手编织的世界。
而此时,远在东宫,沉睡中的闻长斯突然发出一道模糊不清询问:“几时?”
一旁守夜的太监瞬间清醒,带着点惊吓的抖了抖点忙弯腰轻声回应:“回殿下,丑时一刻。”
弯腰了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应,正当太监想出声询问时,便听到里面平稳的呼吸,他这才起身接着靠在柱子上假寐。
原是殿下说梦话了,最近确实是有些累着了.....
帐内的闻长斯冷峻的眉间轻拢起一座微峰,随后似乎遇见了什么有缓缓被抚平,表情没再有任何变化。
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他下意识想翻身下榻唤来刘瑟侍候,可猛然发现他竟是躺在一片翠绿的草地上。
不仅如此,周围的高山瀑布和悬浮岛屿都是他平生所未见过的场景。
薄雾弥漫或低或高,却并没有遮挡视线,围绕着湖泊的飞鸟银鹿,皆是带着飘渺的仙气,混乱中闻长斯也意识到了这不在现实之中。
梦境?
他眉眼微凝,低下头,单手紧攥却感受到了些许疼痛。
如若是梦境....那未免也太真实了些。
突然,鼻尖似乎传来了一股极淡的沉香燃烧的味道,他面色凝重保持着警惕站了起来,开始顺着气味来源迈步走去。
眼前之景皆是刚才一眼望到尽头的景色,直到遇到一个石质的墙壁阻隔。
石壁足足有两人高,只在中间挖了一个拱门,他迟疑了片刻,便弯腰走了进去。
这里的景色和刚才所看到了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高山流水小桥,
唯一多出来的便是那古木制成的方长亭,外露处被一层半透明的白色纱帘遮挡,被风吹得飘渺。
里面似乎隐隐透出了一个席地而坐的身影,因为看的不真切,
闻长斯只能看到个大概,所以只辨认出了是个女人正坐在桌案后,垂头描画着什么。
闻长斯没有犹豫的便朝那边走了过去,谁料这似乎惊动了里面的人。
“是谁?”
闻长斯停住了脚步,眉头拧在一起冷声询问:“你是何人?”
雾帘里的沄苡眉尾轻挑,随后视线透过薄纱落在了男人的脸上:
“你这凡人倒是有趣,分明是你闯入我的地盘,现在倒反问起我来了。”
闻长斯薄唇紧抿,心中自然是盈生了怒火,毕竟从来没有人跟他这么说过话。
而且.....凡人?
这个称呼也让他不得不警惕,沉默了许久,他再次问道:“此是何地?”
沄苡点了点墨,待浸透了笔尖后才轻飘回应:“此地?当然是神仙洞府了,你且速速离开莫要扰我清净。”
虽然沄苡的语气温和没有攻击感,可是男人似乎还是感受到了冒犯,当下便冷哼一声便拂袖离开。
沄苡却丝毫不慌,反而缓缓牵起了唇角,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什么。
梦境的时间似乎跟现实一样在不停流逝,闻长斯确实兜兜转转都无法离开此地,
走了一大圈却又回到原处,看着和刚才如出一辙的石壁他脸色越来越阴沉。
当下便五指并拢向自己胸口打了一掌,疼痛感被减半,但是他依旧没有离开这个鬼地方。
看着窄小的洞口,他再一次走了进去,这次直直走到了那长亭面前,看着里面气定神闲描画的人影,硬邦邦的开了口:“我该怎么出去。”
沄苡双眸轻抬隔着帘子瞥了对方一眼:“这是你求人的态度?”
“.....”
闻长斯鹰眸深谙,半晌后突然嘲讽的笑了一声:“这里是神仙洞府,那你就是神仙了,帮助凡人难道不是你的职责。”
这个说法成功让沄苡停住了笔,再次说话时声音也有了些讽刺劝告:
“职责?你的想法未免太天真,神灵的帮助无非也是有利可图,香火交换,与凡人各取所需罢了,你一没供奉我二不信仰我,我为何要平白无故帮你?”
闻长斯抿了抿唇,随后冷声许诺道:“我可以许你一个承诺。”
话音刚落,帘内突然传出了一串银铃般愉悦的笑声,模糊不清的肩膀也伴随着笑轻轻抖动,
里面莫测的意味让闻长斯觉得很不舒服,他正要开口呵斥对方却停了下来。
“你这凡人也是胆大妄言,从来只听说过神灵许诺,今日倒是让我长了见识.....罢了,今日我心情好便不与你计较,过来吧。”
得知可以离开,闻长斯压下了不悦的情绪,一脸僵硬不悦的掀开帘子走了进去,表情却在看到对方的一瞬间还是不可抑制发生了转变。
沉香的烟雾缓缓上升,紧紧模糊了一瞬,他便彻底看清对方的长相。
一袭白色罗裙,乌发如瀑,肤若玉脂,第一眼看去便认定其是世间少有的姝色?
只不过,那双凤眸却并不像他想象一般高傲,此刻只是蕴含笑意平静地看着他,却让他躁动不安的心瞬间变得无比平静。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
沄苡水袖轻拂,桌边另一侧便出现了一个藤枝坐席,闻长斯怔愣了片刻便坐了上去。
“伸出手来。”
此刻闻长斯虽然表情依旧冷然,但是还是不磨蹭将右手伸了出去。
很快,手心上就多了一道冰凉柔软的触感,怔愣之时,手已经被对方翻转,那只柔软的手也轻轻托在了他的手背上。
思绪突然间有些无法集中,只有表情还是严肃镇静。
沄苡另一只手拿起了白玉毛笔,将笔尖浸在了乌沉的墨水中,待浸透之时才缓缓提笔 ,落在了男人带着茧子的手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