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谢。”楚栖年拿不下这一堆,也没口袋,只能拎起衣摆去接。
会客厅鸦雀无声,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任南酌看似像一位儒雅的贵公子,但能走到今天这地步,靠的是杀伐果断。
这如今,怎么会照顾一位不起眼的庶子?
楚肖文心有不甘,盛上一碗酸辣菌子汤走近。
“看来大帅和我家小弟交情不错,楚识砚年龄小,是家里以前的丫环生的,不懂这些酒桌上的规矩……”
“在下是楚家三老爷的长子,平日里对古董鉴赏颇有造诣。”
楚肖文大背头油光瓦亮,面容矜傲,自以为很贴心地递上酸辣汤。
“听闻大帅喝不了酒,这汤开胃,您尝尝?”
楚栖年舔舔嘴里牙尖,眼神晦暗不明。
这小子踩一捧一,不就是想搭上任南酌。
万一能成兄弟,以后在长陵市谁敢惹?
一旁副官眼尖地发现任南酌沉下脸,立即冷声提醒:
“楚大少爷,大帅从来不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你端着碗过了两张桌,这——不太合适吧?”
楚家长子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当即面色变得难看无比。
副官要笑不笑道:“看来楚家的待客之道也不过如此。”
这一句话,惊得楚家三兄弟齐齐变了脸色。
任南酌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索性起身:“今日晚辈还有要务处理,各位自便。”
楚老大慌了神,赶紧上前阻拦:“楚肖文,滚回你院子里去!”
“大帅!大帅!”
院中开了灯,任南酌身高腿长,走的很快,几步消失在黑暗中。
楚老二追出去,他是三兄弟中最低的那一个,过个会客厅的门槛还得蹦一下,像小鸡崽儿。
楚栖年忍笑,拎着自己一堆药膏准备走。
这时,刚和隔壁别家少爷聊完的楚肖云风情万种地走回自己座位,正要往下坐,忽然身体一僵。
别家公子哥儿不明所以,“楚小姐,你怎么了?”
楚肖云清楚地听到腰间传来“呲啦”一声细微的动静。
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毕竟这么多人,楚栖年原本想给她一个教训,此刻有些犹豫。
但因为任南酌的离开,楚肖文怒火中烧,走到楚栖年面前便是一顿劈头盖脸的骂:
“你是不是傻,能认识大帅是天大的荣幸!你怎么不将我介绍给他!”
楚栖年莫名其妙:“我今天第一次和大帅说话,我不认识他。”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但今日确实是第一次搭上话。
楚肖文:“不认识大帅能和你坐一起,你什么身份自己不清楚吗?!”
楚家三兄弟送了人回来,一听到这里吵吵嚷嚷,楚老大火冒三丈。
此刻一屋子客人还没走。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
楚老大怒斥:“楚肖文!我不是说过让你滚回你院里,在这欺负你弟弟算什么本事!”
楚肖文歇了火,敢怒不敢言。
楚栖年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提醒他:
“四姐看起来不太对,你确定不去看看——这么多人在这里,如果出了什么事,一辈子难嫁。”
楚肖文唯独对这位妹妹上心,半信半疑转头去看楚肖云。
楚肖云疯狂朝他招手,一手紧攥腰间衣料。
她腰间的线已经崩裂,挤出一坨肉。
烦人精支走了,楚栖年吃饱喝足,大摇大摆离开。
等到宴席散了,楚老大还坐着。
“老三,你晚些去识砚他娘的屋子坐坐,冷落他们娘俩这么久,现在今时不同往日……”
“大哥!”楚家老三忍不住打断他:“副官只是任南酌身边的一条狗,还敢如此嚣张!”
“还有肖文,他是我长子!你当这么多人面训斥他,我面子往哪里搁!?”
“往哪里搁?”楚老大摔了手中烟袋。
“咱们家这两年的生意怎么样你们不是不清楚!上个月本来能到手的旺铺让王家的给抢了!”
两个兄弟都低着头不再说话。
楚老大又放低了语气。
“任南酌在长陵市只手遮天,既然他认识楚识砚,你就和他修复修复父子情。”
“如果搭上任南酌,以后咱楚家在哪里开铺子都不成问题!”
楚老三听了进去,“成,我这几天多去看看云梅,她听我的,能在识砚跟前儿说上话。”
楚老大:“你明天让识砚去咱家新开的当铺帮忙,别冷落了他,传出去不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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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已经坐回车内的任南酌忽然出声:“你等会儿买点排骨,还有藕粉圆子。”
副官诧异道:“二爷怎么想起买这些东西?”
任南酌想起方才身旁的小戏子。
看着清清瘦瘦,吃饭却很香,桌上一盘子的糖醋排骨近乎都进了他的肚子。
“试着做,他像个小孩儿,吃东西很香。”
任南酌似乎真的很好奇,他那么个小身板,是怎么吃得下那么多东西。
同时,这小戏子不止有勾人心弦的一面,还有一点憨的可爱。
任南酌不太敢肯定,自己不过见他短短几次,好像对小戏子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情感。
副官更加感到怪异,没往别处想,只当是大帅想请戏子单独去大帅府唱戏。
“藕粉圆子府里伙夫肯定会,排骨府里每天都有下人去买新鲜的,您要是想自己动手,直接去厨房就成。”
“嗯,明个其他事推了。”任南酌解开领口两颗扣子,面容稍有疲倦。
副官疑惑:“二爷另有安排?”
任南酌:“刚才多问两句,他明日还会去梨园唱戏。”
副官不解:“二爷,如果您喜欢,不如把他请回去唱?”
“不必,每天进出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对他没好处。”
任南酌话题一转:“墨江市的少帅有消息吗?”
副官:“老褐他们盯着,说人已经带着一批武器入了长陵,汉马县闹土匪,这东西估计是卖给土匪的。”
任南酌燃了一根烟抽着,片刻后吐出一抹烟雾,“约他谈谈,定在三天后的皇后舞厅。”
副官迟疑道:“如果他不来?”
任南酌眼中锋芒难藏,吐出两个字。
“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