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月季见师父真的动气了,赶紧用酒精擦擦手,消消毒,扶着他在太师椅上坐下,又给他斟了一杯茶。
“师父,喝口茶,顺顺心。师侄只是开玩笑的。”
廖老大夫接过茶盏,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说道:“如果你师姑是妖怪,那么你也是妖怪,用不着幸灾乐祸!”
“祖父说这话太牵强,师姑只是师姑,我们又不是血亲,这个说法说不过去。”
廖老大夫一口饮尽,许月季又赶紧给他斟上。
“这个檀木箱子是我亲手做的。”
廖当归不以为然:“孙儿知道,祖父一向当宝贝藏着,从不让父亲、大哥和我摸一下,也不让我们看一眼里面的东西。但是这跟妖怪有什么关系?”
“呵!”廖大夫嘴角浮起一抹嘲笑:“因为,这是,我送给你祖母的东西。”
“祖母?”廖当归心头大震,在他的印象里,祖父从来没有跟他们谈论过关于祖母的一星半点儿事情。
他见许月季一脸平静,没有丝毫的惊讶,心里还怪她,她早就知道这些是祖母的东西都没有跟他说一声,白让他平日里对她这么好了。
“你师姑今日所用的东西都是你祖母的,你师姑今日展示的手法也与你祖母一脉相承。你师姑如果是妖怪,你也必然是妖怪无疑。”
却不知,他这次还真的怪错了许月季。
许月季没有惊讶,是因为她早就猜到了这东西是师娘的,更是知道了师娘与她来自同一个世界。
只不过,师娘比她早来了许多许多年,又早早离开了这个世界,她们无缘相见。
廖当归圆溜溜的小脑袋瓜子又变浆糊,不能思考了。
“祖母在枫树湾吧?不然她怎么能教我小师姑这么厉害的手法?祖母是哪个?我去了那么多次枫树湾,我见过她没有?她为什么不回家?是不是祖父欺负祖母,把祖母气跑了?”
廖老大夫与许月季都无语了。
廖当归在医术,尤其是号脉和针灸上有特别天赋。
只是他这脑回路实在是太奇特了。
“死了,你父亲三岁时就没了。别的不要多问。”
廖当归见祖父提起祖母心情更糟糕了,也不敢再问别的,连忙说:“我小师姑不是妖怪,我也不是小妖怪。”
廖当归自然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他也知道小师姑今日的行径若是让外人知道,没人无事生非还好,若是有人借机攻击,说小师姑是妖怪,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们知道小师姑不是妖怪,可是外界的人会怎么想?他们会怎么说?他们又会怎么做?
人性经不起考验!
可能会有一部分人会想小师姑是小仙女,竟然会如此精妙绝伦的医术。
但是绝大多数人会觉得小师姑行事残忍、手段血腥,只有妖怪才会想着将人剖肠开肚,剖腹取子,然后又使妖术让人死不了。
“……”廖当归低着头,小声地说:“小师姑不是妖怪,是小仙女,会仙术的小仙女。”
他以为这样说,祖父就会消气,谁知道,小腿又挨了祖父一脚踹。
他疼得龇牙咧嘴,但是不敢再多说一句,免得说多错多。
“我警告你!以后你就跟着你小师姑好好学,你师姑上阵,你就打下手。所有闪失,我直接拿你出去挡!”
“是,祖父!”廖当归有点不甘心自己从此以后要做一个小丫头的小跟班了。
既然是祖母流传下来的,虽然做个小跟班有点丢人,但是他学习祖母的医术也可以说是一种传承了吧?
祖传手艺一点儿也不丢人。
再说了,如果他能将祖母的神奇法术学到手,那他不就有了父亲和大哥都不会的东西了吗?
想到这里,他心中产生了一种控制不住的蠢蠢欲动。
他真心羡慕与佩服小丫头那一套手法。
那些刀子、钳子、夹子,还有十来样叫不出名儿的小玩意儿,一个个的在她手上就像从她手上长出来似的,运用自如,灵活得就像,就像一只蝴蝶在花间飞舞。
“师父,我有话要说。”许月季听到师父让廖当归跟她学剖腹产手术时,还是开了口。
“虽然说大夫面前无男女,但是世人还是很介意妇人生产时有男子在一旁。今日如果不是情况太过凶险,他们黄家又心疼妻子和两个孙子,不然
只怕黄家也是无法接受师侄在产房。”
廖老大夫想想也是,当年他在太医院给贵人们号脉都还要隔着一层帕子呢。
只有贵人们肚子里的皇子皇孙不好了,稳婆也没有办法了,才会由太医进去接手。
只是太医们也发现了,但凡有太医辅助生下皇子皇孙的,皇子皇孙到没有什么影响,但是贵人们要再想得到圣上的宠爱,几乎没有。
因为,圣上的心中始终有根拔不掉的刺。
“师侄学还是要学的,说不定哪一天就遇上这样的事了呢?是不是,师侄?”
“小师姑说的对。”廖当归赞同的点头,他确实是好奇,“再说了,祖父您是没有看到小师姑忙起来,感觉四只手都不够她用,每一步、每一个点都要用不同的法器,有时左右手各拿一件法器,我在一旁看得提心吊胆的,却帮不上忙……”
廖当归开始把他在产房看到的一个个惊险刺激的过程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遍。
他越说越兴奋,越说越自豪,感觉就是自己亲自拿着法器在施展法术一样。
许月季听到他把手术器械说成是“法器”偷偷低头抿嘴一笑。
虽然廖老大夫见许月季做过许多次实验。
有的是为了测试酒精浓度的消毒杀菌效果,有的是缝合伤口,有的是测试麻醉药的效果和用量。
许月季做剖腹产手术,他只在今天上午看了这么一回。
他其实还没有看得很清楚,她就已经完成了手术。
况且,人与动物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所以,廖当归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认认真真、全神贯注地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