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知道二姐当初为什么铁定秦大少爷会毫不犹豫地签了五年的合约。
她想:二姐是不是傻的?明明知道辣椒能做出这么好吃的菜,怎么就不留着给大姐,让大姐开个饭馆,也做那水煮肉片、香辣猪蹄膀,那他们姐弟几个不就可以赚得盆满钵满了?
许丁香摇摇头,现在可不是想些的时候,还是先把眼前这个跟他亲娘只会狮子大开口的人给解决了吧。
“在三叔眼里,六两银子好像并不值什么哦。”许丁香羡慕地望着他,似乎是被他说的一顿饭吃了一百两银子给打动了。
“那算什么!我那些同窗好友哪个不是吃顿饭、买件衣服就是十两八两的?六两还真的不算什么。”许有贵说话的语气就好像花十两八两吃餐饭、买件衣服的人就是他一样。
“那三叔就给我五两银子吧,我跑得快,我保证一品鲜那三道招牌菜拿回来还冒着白烟。”
许有贵脸色一变:“哎!我说你懂不懂规矩?我来你们家做客,你们拿好饭好菜招待贵客,你还跟我要银子?穷疯了吧你们?”
“三叔还真别这么说,我们家还真的就穷疯了,为了买这宅子,还欠了人家不少钱呢。三叔真的阔绰,不如您帮帮忙?”
许有贵想起二哥说过,大嫂他们亲口跟姑母家的表嫂他们哭诉为了买这个宅子,他们还欠着人家几百两的银子呢。
只是想要从他这里拿银子,怎么可能?
许有贵迟疑着要怎么忽悠她们去一品鲜。
许丁香早就猜到他的行径,冷哼一声:“三叔上门看大哥大嫂侄女们,一不打招呼,二空手而来,那么三叔凭什么觉得自己是贵客?请问三叔贵在哪里?要说也只能说是串门。”
“只是三叔这串门又与旁人不同,旁人串门盏茶水,吃些点心,说说话,聊聊天,三叔的串门还要逼着举债累累的主人家去买一品鲜的招牌菜。”
“我说,三叔不是贵客,是来要债,给我们家雪上加霜的吧?”
“啪!”许有贵气得跳脚,蹭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许丁香就劈头盖脸一顿说教:“放肆!怎么跟你三叔说话的?真的是住在西市都改不了村姑的粗俗、无礼!”
许丁香也跳起来,一跳竟然能与二十岁的许有贵齐高,落下时同样一掌拍在桌子上:“哟吼,三叔了不起啊,我们穷得碗里没有一颗米时”不见你上门,不见你来看我阿爹阿娘,不见你理睬侄女们一眼,如今却跑到我们家来指手画脚,说三道四!我还就不惯着你了……”
“你!你!你——”许有贵一口老血堵在嗓子眼里,吐,吐不出来,咽,咽不下去,只能干翻白眼。
许丁香圆圆的脑袋一偏,圆圆的眼睛一瞪,娇声呵斥:“你什么你!我再粗俗也不用吃你家的大米!我再无礼也不用你家铜板儿!你来我家,好好说话,我也好好待你,你不好好说话,我就这样待你!”
“大嫂!大嫂!”许有贵觉得自己这个太不要脸了,还是跟大嫂说吧。
许丁香见他要把阿娘搬出来,傲娇地冷哼一声,退出堂屋,走到院子里海棠树下的石凳上坐下。
许府大门从外面打开了,进来的正是小禾苗和三宝叔。
原来小禾苗是被许丁香给支使去廖府找帮手去了。
许丁香几步冲过去,搂住三宝叔的手臂,委屈巴巴地撒娇:“三宝叔,您怎么才来呀,你再晚来一点,我都要被人欺负死了!”
说完,许丁香还很顺利地挤出了两滴眼泪。
三宝叔一看,自己最最喜欢的小姑娘都被欺负哭了,一颗老心肝都揪揪疼。
“谁!哪个不长眼的混蛋欺负我们家小丁香!滚出来。”
坐在堂屋生闷气的许有贵听到了人生中第一次被人称作“混蛋”,终究是忍不住,从堂屋走了出来。
他本想开口质问对方,凭什么骂他,可是一见对方比自己高出足足一个头,比自己魁梧一倍的中年男子,哑然了。
他又不甘心,只好责问许丁香:“许,许什么香!你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放进家里来!你阿爹不在家,你让一个大男人进家门,你们母女几个的名声还要不要?也不怕被左邻右舍的人嚼舌根子吗?”
二宝叔甩开许丁香的手,几个箭步上前,左右手同时开弓,“啪啪啪!”
许有贵摇晃了几下才勉强撑着墙稳住身形,他只觉得眼睛花了耳朵也聋了。
他看着眼前的人就像隔了一层冬日里的雾气,模模糊糊,两只耳朵只剩下“嗡嗡嗡”,就像一群苍蝇在他耳边飞来飞去,飞来飞去,没完没了。
许有贵缓了好一会儿,总算好了一些,正准备要斥责对方君子动口不动手,就听见对方发话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狗屎!白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青天白日竟然污蔑长嫂和侄女们的名声,要不是老子已经不是军营里的人了,你现在就已经是我廖三宝脚下的一坨肉泥了!”
许有贵本来还想骂他口出狂言,认真一听,竟然听到一个“廖”字,他想起了阿娘说他们家有个丫头走了狗屎运,拜了回春堂的廖老大夫为师。
他把要脱口而出的话给憋了回去,但还是有些不甘心:“我是许家人,许有福的亲三弟,我今日是特地来拜访我大哥大嫂的,你是谁啊?你是谁啊?你以什么身份管我们家的事儿?”
三宝叔眯上一只半眼睛,剩下半只眼都瞧不起这种借着读书、浪费爹娘的血汗钱的懦夫。
这天下,男子汉嘛,要么像他们廖家那样世代悬壶济世,要么像李将军和麾下的千千万万士兵一样征战沙场,再不济也得像徐知县那样为一方百姓办实事。
像许有贵这种草包,文不成,武不就,还养成了好吃懒做的坏毛病,自己一辈子不成气候也就算了,还得拖累家人,最令人不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