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月季穿过人群去了前院,把王李氏的情况跟师傅廖老大夫和师兄说了个大概。
廖老大夫没有迟疑,让廖大夫跟着师妹去给人看看。
许月季引着师兄很快到了后院,进了许丁香的屋里。
屋里大部分看热闹的人已经被刘氏请了出去,只留了许阿娇和她的两个媳妇,还有两三个枫树湾的族中媳妇。
王李氏还没有醒过来,面色苍白,双眼紧闭,嘴唇抿紧,唇无血色。
廖大夫坐下,不徐不疾地给王李氏把着脉,等把完两个手,才收回了手。
“师妹脉过了?觉得如何?”
大家还在震惊于廖大夫的师妹是宴席上的哪一位姑娘时,只见站在廖大夫身边的许月季脆生生地回话。
“不太确定,有些像是滑脉,又有些像数脉。”
廖大夫在众人诧异又疑惑的目光中点了点头,赞赏道:“嗯,往来流利、如同圆珠般滚动流畅,摸起来像是有一排气泡,在皮下滑动。”
廖大夫又问:“若是师妹,眼下该做什么?”
“先让表婶醒来,再看看其他证候。”许月季回答。
廖大夫点点头,说:“没有带银针,师妹你来。”
许月季上前两步,站在床头,弯腰伸出右手大拇指。
圆润白嫩的指腹分别在王李氏的人中穴、水沟穴,、内关穴、指尖穴,太冲穴等穴位进行大力点按。
“嘤嘤——”王李氏悠悠地转醒,睁开眼皮,一眼就看见了许家二姑娘正在自己的上方,眼珠子转了一番,也就明白自己是躺在许家床上,脸上浮现出羞愧。
“月季,表婶给你们添麻烦了,添晦气了。”
若是公爹知道她在他外甥的喜宴上出了这么晦气的事儿,还不知道会怎么生气呢。
她挣扎着想要起来。
“表婶您想多了,你才没有给我们添麻烦呢。”许月季笑着说,“师兄,还是您给表婶说说吧。”
廖大夫让许月季去拿了纸和笔来。
廖大夫仔细查看了王李氏的舌质和舌苔,又问了她的月事情况。
许月季在旁边一边听,一边快速地记录。
屋里寂静,只听见廖大夫、王氏以及许月季三个人的声音。
这时,他们若是还不知道廖大夫的师妹是谁的话,那可就真是该撬开脑子看看里面装的什么了。
刚才他们都想着王李氏怎么会晕倒,现在他们的全部心思都在许月季的身上。
许月季竟然是廖大夫的师妹!
难道许月季就是廖老大夫传说中新收的徒儿?
可是,许月季一个农家小姑娘,怎么突然就成了廖老大夫的徒儿呢?
枫树湾的妇人们无法一下子接受许家那个不爱出门,不爱说话的小丫头在他们不知不觉中就成了大塘镇声望最高的回春堂廖老大夫的徒儿。
许阿娇又惊又喜,紧紧地拉着弟妹刘氏的手,想要从她口中得知事情的始末,却又怕惊扰了那三个人,只好拼命地忍着内心的激动。
许阿娇的两个媳妇林吴氏和林朱氏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本来她们自从听了许家在西市买了房子就一直后悔没有跟着许家做魔芋豆腐。
如今见吃的席面都是一品鲜做的,她们更是一悔再悔,但是没有后悔药,她们只好化后悔为食量,想着多吃几口,也没那么亏。
所以,她们都不想弃了桌上的酒肉来这里看表婶,只是婆母一个严厉的眼神让她们不得不放下手中的筷子,跟着婆母进了屋里。
她们的心思并没有多少放在表婶王李氏的病情上,而是站在人群后,两双眼睛偷偷地打量着屋里的摆设。
宽敞的房、粉白的墙,架子床、梳妆台以及衣柜一应都是新打的,噌亮噌亮的,看着就值不少钱。
如今得知许月季竟然还是廖老大夫的徒儿,眼中的嫉妒都要要是不住了。
只是她们如何能相信,许家那个胆小木讷胜过她阿爹的许月季,怎么可能学得了那高深的医术。
只怕是廖老大夫是被知县大人他们逼着,无奈之下才收下她的吧。
“恭喜,夫人您这是喜脉,约摸有两个来月了。”廖大夫笑着说。
“啊?”王李氏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我,我,我不能生育呢。我最近有些不适,时常会头晕,还总是反酸,吃不下东西,廖大夫您要不再看看?”
说完,她才发觉自己说错话了,她就是怀疑谁都不能怀疑廖大夫啊。
“这就对得上了。”廖大夫并未因她的话而变丝毫脸色,反而笑了笑:“哪来那么多不孕?身体康健,月事正常,没有受过特别的意外,基本都能怀孕。”
王李氏还是不肯相信,想说什么,见屋里这么多人,又面露难色,最后还是说:“我成亲十来年了,还,还,还没有过……”
廖大夫似乎早已经料到她要说什么,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再说:“世上之事除了有心栽树之外,还有无心插柳,有些事情讲究机缘巧合。”
王李氏心有所动,还是有些半信半疑:“大夫,我如今四十一个念头了,这事儿怕不是……”
“嗯,这个年纪是有些大了,又是头胎,夫人应当更加注意才是。”
廖大夫说完,转头问许月季:“气血不足,师妹觉得能用的药有哪些?”
许月季根据刚才记录的孕妇全身证候,脱口而出:“人参、白术、当归、白芍、熟地、杜仲、陈皮、甘草、仙鹤草以及乌贼骨。”
许月季说的话,屋里的大多数人都不懂,但是她毫不犹豫的流利地说出一串中药名,让她们产生了她很厉害的感觉。
她们心中还有的一丝不服气,在这一刻被打败了。
廖大夫点点头,问:“人参、白术、当归、白芍、熟地、杜仲、陈皮、甘草有益气养血、固冲安胎的功效,仙鹤草和乌贼骨有止血作用。”
“难怪父亲总说在妇人病这方面,我以后肯定落后于你。你就按照你说的这个写药方吧,加上黄芪和升麻两味。”
许月季听师兄说加上黄芪和升麻,忍不住问:“表婶气虚很严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