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手中的拐棍“吭朗”一声掉在地上。
陈氏满脸不可置信：“不可能！不可能！你们不能休我！只有许青山才能休我！不对！许青山也不能休我！表哥是我的，表哥只能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表哥是我的，谁抢谁就去死……”
“噗——”一口老血喷射出来，点点滴滴溅落在桌上，猩红腥臭。
边上的小陈氏拉着许家发跳开几步远。
陈氏捂着胸口，气喘如牛，且越急越喘，越喘越急，终于两眼一翻，昏了过去了，从椅子上滑倒在地上。
在众人的惊讶与呆愣中，离陈氏最近的许家旺最先上前一步，把椅子挪开，伸手放在陈氏后脑勺，试图将他阿奶抱起来。
“啊——”
许家旺托着陈氏后脑勺的左手心一摊红艳艳、腻乎乎的鲜血。
原来，陈氏滑倒时，后脑勺在椅子的坐板上重重地磕了一记，破了一个洞，鲜血从后脑勺流出来，染红了花白的头发。
“阿爹，快速叫涂郎中来！”许家旺见阿爹得在远远的，只顾着看着地上的阿奶发呆，只好出言提醒，“阿娘，快来帮着把阿奶扶到屋里。”
许有富“哦”了一声才出门去找涂郎中。
小陈氏犹豫了一会儿，才动身前去帮忙。
只是，陈氏本就是个圆润妇人，又在昏迷之中，死沉死沉，而小陈氏又少干体力活儿，所以她和许家旺两人使了最大的力气，还是没能把陈氏给扶起来。
试了几次，小陈氏忍不住开口抱怨：“你怎么安排的？你阿爹力气大，你却让他去找涂郎中，阿娘我力气小，却让我来扶你阿奶，这不是瞎耽误吗？”
许家旺被小陈氏一通抱怨，一个农忙就晒得黑皴皴的脸都透着红，嚅嚅诺诺：“我，我，我着急。”
小陈氏白眼一翻，瞪着他：“着急就乱来？现在可好了，你说这该怎么办？”
许家旺急得眼睛都通红了，他看了大伯一眼，很快又移开了视线，看向许有宝：“大堂伯，能帮我，帮我把阿奶扶回屋里吗？”
许有宝看了看阿爹，又看了一眼许有福，见他们都不理自己，他还是犹豫了一会儿，才走出人群，和许家旺一起把陈氏半扶半拖，搬回了她的床上。
老许家直到涂郎中到来，大家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涂郎中来得很快，给陈氏的诊断也很快。
“肝火上扰，肝气郁结，加上气急攻心，导致气血逆乱而口吐鲜血。”
许有富听了涂郎中的话，心中松了一口气，连连跟涂郎中道谢。
“不过，这病症向来有轻有重。轻者，醒来还是跟往常一样，能吃能睡，能说能笑，走路下地都与常人无异。”
小陈氏紧张地追问：“那重者呢？会怎么样？”
涂郎中看了她一眼，慢悠悠地说道：“重者为中风，症状为不省人事、半身不遂、手脚麻木、口歪舌斜、口水不止……”
“啊！这怎么行？这这，涂郎中赶紧给她治啊，给她开药……”
不了解她的人还以为她是紧张陈氏的病情，陈氏可是她的亲姑母，待她一向宽厚，能让刘氏干的活儿，陈氏绝不会让小陈氏摸一下。
只有刘氏才清楚，小陈氏根本不是担心她的姑母、她的婆母，她只是不想给中风的陈氏端水喂饭、端屎倒尿，还要给她擦洗身子。
即使是在陈氏没有中风前，遇上农忙时节，她有个头疼脑热，是小陈氏在家照顾她。
刘氏亲眼见过小陈氏边给陈氏洗衣服边骂陈氏，还往陈氏的粥里吐过口水。
涂郎中开好药方，让他们派个人跟着自己回去抓药。
许有富想也不想就让许家旺跟着去了，却提也不提诊费和药费的事儿。
许家旺的药还没有抓回来，陈氏很快就醒了。
醒来的陈氏挣扎着起来再战三百回合，只是她挣扎只有左边的手脚能挣扎，右边的手脚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是一动也不能动了。
她张嘴想骂许有福和刘氏不肖子孙，想骂族长和村长多管闲事。
“咿呀哦哒嘛……”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吓得像见了鬼一样恐慌，她不相信地又骂了几句，还是刚才那个声音。
她反复地尝试，试图找回自己原本的声音，于是屋里似是鬼哭狼嚎。
陈氏中风了！
许有福家里几个人看着她嘴歪眼斜、语不成调的样子，毫无心理负担地觉得又爽又解气。
“族长二堂伯、村长四堂伯，阿奶还不是为了逃避惩罚，故意变成这样的吧？”许月季一双天真无比的眼神看着他们。
“瞎说！没听到涂郎中说了严重的话就是这样吗？”许有富气急败坏，恨不得把这几个糟心的人都给扔出去。
别以为他忘记了，村长和族长他们几个不安好心的臭丫头带回来的。
他们就是讨债鬼！
他们就是催命鬼！
早知道当年就应该听阿娘的话，把他们送人，送得远远的。
许有富搓搓下地干活几个月不再白嫩的双手，勉强维持着笑容，说道：“族长、村长，你们看，我阿娘已经这样了，能不能……”
“不能！”
“不能！”
“不能！”
……
许村长、许族长还有就是母女几个异口同声，齐齐说道。
许有富连最后一丝勉强维持的讨好之笑都僵住了。
他转向没有出声的许有富：“大哥，阿娘都这样了，你还不满意吗？你还不放过她，你还想她怎样？你是要她死吗？”
许有福园本就已经很不好的脸色，瞬间成了死灰色，他嘴唇蠕了蠕，终究别过脸，没有说话。
许月季伸手一拉准备愤怒发飙的刘氏的手，上前一步：“二叔说得是什么笑话？我们为什么要满意？我们什么时候要阿奶死？”
“阿奶不管是装着中风，还是真的中风，都是她自己种的因，结的果。”
“而我大哥一个五岁无辜稚子，却因为阿奶自私且龌龊的想法被故意诱骗到危险的地方，最终酿成了人命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