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不用多想,我能明白。”许芙蓉毕竟是大姐,多年来都是她挡在妹妹们面前,最是稳重,想得也比较周全。
刘氏欣慰地笑了:“明白就好,二丫头以后多在镇上,日日跟在廖老大夫身边,我们虽说比不上廖家,但也不能让二丫头差得太远了。”
许月季倒是觉得现在穿的细棉布已经可以了,都是最近两个月新做的衣服,哪能差到哪里去?
刘氏执意要买,她也就不阻了她爱女的拳拳之心。
刘氏还给他们姐弟几个各买了两双鞋。
许有福本来还想着有三天的时间,他可以抽空给二丫头打个木箱子,听了媳妇的话,他只好开口提醒要去买个箱笼,好给二丫头装衣物带去廖府。
刘氏用许久没有出现过的崇拜目光看了许有福一眼,赞许地说道:“还是你想的周到,不然我们二丫头进拿着个包袱廖府,只怕廖府的下人都要看轻了我们月季。走,赶紧买一个去。”
许有福带着媳妇和四个孩子去了东市王家木坊。
王家木坊就是许有福外祖家的木坊,也就是许有福亲爹许青山当初做学徒时的木坊。
只是许有福的外祖和外祖母在二十年前那次大旱灾中双双过世。
如今,王家木坊当家人是他的大舅王传健。
当年妹妹因难产去世去世,妹婿许青山急需娶一个媳妇照顾家里,照料年幼的外甥,他能理解。
这个新妇陈氏进门头两年也去过几次王家,王家父母和王传健看她对自己外甥女和外甥也是照顾有加,心里也很满意。
为此,他还排除众人的异议,把陈氏的大侄子陈吉留在木坊当学徒,亲自教授他木工手艺。
只是好景不长,两年不到,陈氏生了亲儿以后,就再没有来过王家。
每年年初二只是许青山带着一双儿女过来,看一下,然后又匆匆离去。
每年,都惹的他阿爹阿娘哭肿了眼。
渐渐地,连许青山都来的少了。
他们见两个孩子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见到孩子时,两个孩子身上的衣服和鞋子越来越破旧,越来越多补丁。
有一次,阿娘梦见亲外孙掉河里去了,她的哭声半夜惊醒了全家。
天还没有亮,他就赶着牛车,带着阿爹阿娘去了枫树湾。
到许家院门口时,天才大亮。
他们就看见他那七岁的大外甥女已经在灶房烧火做早饭,他那刚满五岁大外甥正在拿着砍柴刀把许青山做木工剩下的木料砍成小块。
王阿娘直接去拍打许青山和陈氏的屋门,门板嗙嗙作响。
陈氏在里面骂骂咧咧,然后就是小孩子的哭闹声。
许青山出来自己,是自己的丈母娘王氏,三尺远处还站着他的老丈人和大舅哥,他本来要破口大骂的话憋在喉咙里。
又过了许久,陈氏抱着三岁多的亲儿子和一岁的女儿出来。
王阿娘一看陈氏怀里白白胖胖的小哥儿,他身上穿的正是她前年亲手一针一线给外孙做的棉衣和棉裤,还有棉鞋。
她看看被丈夫抱着的外孙,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还有被女儿牵着的外孙女,姐弟两人身上还是去年的旧衣服,因为长高了一点,露出手腕和脚踝。
两个孩子瘦小的就像根豆芽菜,黑皴皴的小脸,已经快入冬了,还只穿一件单薄的单衣,露在外面的手脚冻得通红。
王阿娘悲从中来,冲过去就给陈氏一个耳光,又把她儿子身上的衣服裤子脱了下来。
王阿娘可不是吃素的,常年在木坊,帮着扛跟木材,搬家具,力气哪里是普通人能比得上的?
陈氏很快就被打的脸似猪头,头发凌乱。
王阿娘还从陈氏屋里的箱笼里搜出这些年他们给外孙女和外孙的衣服鞋子,有夏天穿的薄单衣,也有春秋时节穿的薄棉衣,还有冬日的厚棉服。
王阿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骂完陈氏,骂许青山,不停地说着:“没了亲娘就多了后娘,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院子里围满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许青山本就好面子,又怪大舅哥当年掌管王家木坊后就他自找门路,把他从王家木坊赶了出来。
“我一没打他们,二没骂他们,何来虐待?你们可以问问,村里谁家孩子不帮着家里干点活?”
王阿娘要把两个可怜的孩子接回王家去养着。
许青山怎么可能让他们这么干?就连陈氏也不敢。
若前头媳妇生的子女被娘家接回去养,那他们夫妇俩的脊梁骨都要被戳没了。
一个被说自己的亲骨肉都养不起了,要送回丈母娘家去。
另一个则被说容不下前头婆的孩子,心肠恶毒。
这样的后果,影响了他们自己的名声不说,还影响到以后他们子女读书、说亲,那可是大事。
况且,只要这两个孩子还在许家,他们王家还能不管不顾他们吗?
许青山咬咬牙,开口:“虽说你们是王氏的娘家人,只是阿娇和有福也是我许家人,是我的亲生子女,他们阿爹还活着,哪有去外祖家的道理?就算真的我不在了,我许氏还有众多族人,总不会让他们没了根。”
王阿娘才不再相信他说任何的话,一定要把两个孩子带回王家。
王家和许家双方僵持不下,最后惊动了族长。
当时的族长提出让孩子们选择是留在许家,还是跟着外祖去王家。
当族长问他们姐弟俩是留在许家还是去王家时,许有福但是想去外祖家,只是大姐拉着他的手,对他摇头,说:“我们就在这里,那儿也不去。”
许有福一贯听大姐的话,他也跟着大姐说:“我跟着大姐,大姐在哪里,我就在那里。”
不管王阿娘怎么哄,怎么说,许阿娇就是不肯点头,跟他们回王家。
王家三个人忐忑不安地来枫树湾,最后三个人悲愤欲绝地离开了枫树湾。
曾经他不理解,外祖和大舅对他们这么好,大姐为什么一定要留在许家挨骂受气,却不肯跟外祖去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