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丁香一掌打出去后就知道闯祸了,二姐说过打坏人可以光明正大地打,但是打坏长辈一定要偷偷摸摸关起门来打。
女孩子既要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又要顾好自己的名声。
陈氏手掌一拍桌子,大喝一声。
“孽障!许丁香你个死丫头!竟然敢对你阿奶下死手!作为孙女,杖打长辈,你这个不孝女,我要把你逐出许家大门,我要送你去蹲大牢……”
许有福对小女儿这无法无天的行径,又是生气又是慌乱。
生气是因为之前她打的都是外人或者是同辈人,如今竟然胆大到对自家长辈都动手了,慌乱是他心知肚明,要是阿娘和二弟到族长那里说明原委,他这个小女儿就是不被赶出家门也会脱层皮。
在生气与慌乱交错之中,他举起了手掌。
许月季心里知道自己人小力薄,根本无法挡下阿爹的手掌,只能用自己的胳膊挡在许丁香脸上。
一个结实的巴掌落在许月季的胳膊上,震得她整条胳膊疼中带着发麻。
要不是她心理年龄这么大了,说不定他真的憋不住眼眶的泪水,流了下来。
“二姐!”许丁香把许月季拉到一边,远离许有福,一双杏眼瞪得圆溜溜:“凭什么打二姐?要打就打我!要不是二姐担心你我才不来……”
许月季止住她再说下去,却止不住胳膊上的疼。
许月季侧脸给她一个眼神,许丁香立马心领神会。
“二姐,疼,很疼,太疼了!二姐我的手是不是断了?怎么这么疼啊?阿爹,我的手断了,好疼啊!阿爹我的手断了……”
许丁香高高举着她的小手,那泛红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一颗颗豆大的晶莹泪珠,顺着她苍白的脸颊,翻滚着坠落下来。
许月季在心里给了她一个大拇指,赶紧托着她的手,仔细地看了又看,抬头对阿爹说:“阿爹,小妹的手又红又肿,怕不是真的断了吧?”
“阿爹,若不是小妹够快,只怕这一拐棍是打在您身上吧?”
“我,我,本来……”许有福看看许月季,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掌,神色莫定。
“打得好!一群没大没小的死丫头,不教训教训就无法无天!”陈氏见老大家几个丫头中最奸精的二丫头被打了,心里直呼痛快。
她以前就知道这个二丫头别看整天不声不响,没事不出家门一步,实际上心里憋着坏水呢。
看吧,被她整死过一回后,就露出来狐狸尾巴。
先是使出各种诡计让三丫头使阴招打她,又让族长罚她跪祠堂,后来又是折腾出各种吃食去买卖。
最让人恨的是她三番两次阻止老大把挣钱的秘方告诉他儿子,最后为了保命竟然把秘方献给了知县大人。
他们一家搭上了知县大人的关系,还不让她儿子跟着。
上次修建水车,老二为了搭上两位大人,特地抓了一只大公鸡过去。
是她特地让儿子等老大媳妇刘氏宰了她自家的鸡,才假装抓了一只去。
谁知道这个死丫头从她儿子手里抢了她的那只大公鸡。
“今日敢动手打阿奶,明日就敢杀父弑君,许家迟早被你们连带着祸害了,还不如早早把你们逐出去……”
许月季心里清楚这个时代在“孝”字上,几乎可以说是跟“愚”字搭配在一起。
所以才有了那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辈分大一级压死人,辈分大两级,能压死下面两辈人。
她迫使自己的脑子像个电脑一样,高速运转,尽快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把眼前的难题给解了。
“旺哥儿,旺哥儿,赶紧去一趟你二堂爷爷,不,赶紧去村长家,把村长五爷爷叫来我们家一趟,说有要事,迟了可就出人命了。”
许月季只能开口:“小妹,你去也把族长二爷爷请来吧。毕竟我们不仅是许氏子孙,也是枫树湾的村民。”
“你把你的手给二爷爷、二奶奶看看,是不是断了,要不要请郎中正骨敷药。”
屋里的人不敢相信地看着她,心里疑惑不已。
明明是许丁香杖打长辈,她竟然敢说让族长和村长来?
莫非她是为了保住其他人,想舍弃惹是生非的小妹?
许丁香心里也害怕,她怯弱地看了二姐一眼,见二姐眼含笑意坚定地看着她,她心中的害怕,突然就没了。
“嘤嘤嘤……”许丁香渐渐止住了哭声,抽噎着说:“嗯。”
她转身走出去,见屋檐下的许家旺还神魂不定地站着,并没有听阿奶的话去找村长。
她挑衅地嘲笑道:“二堂哥还不去找村长?阿奶的话你都不听了?”
许家旺,看了看她,低着头没有回话。
许家发把头从门框边上收回来,推了一把他二哥,凶巴巴说道:“二哥还不快去!别忘了,上次那只大公鸡被他们家吃了,阿奶揍你揍得不够疼,是吧?”
许家旺听了三弟的话,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自从几个月前,大哥带着他们去后山玩时,大哥被堂妹推了一把之后,阿奶就开始看他不如从前那般好了。
大哥每日早上带一颗鸡蛋去下林村私塾上学堂,黄昏回来又可以从阿奶那里拿到一颗。
三弟每天早上也有一颗鸡蛋。
他以前也有,最近却没有了。
阿奶总是说大哥读书费脑子,扫地还小要长身体,而他已经十岁,是个小伙子了,也不读书,可以不吃鸡蛋了。
阿奶还是说大伯和大伯娘不再帮忙干活,家里的活儿一堆堆的,他是家里的男子汉,要跟别人家的小伙子一样帮家里干活了。
最近他都跟着阿爹阿娘一起下地干活。
他还记得年初二事,阿奶、阿爹还有阿娘跟大姑、二姑说等他满了十岁就送他去二姑村里的私塾,跟林秀才念书。
上个月中旬,七月十二日是他的生辰,他悄悄地跟阿娘说他满十岁了。
阿娘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又唉声叹气说道:“二儿,不是阿娘不给你上,只是你也看到了,家里供着你三叔和你大哥,已经很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