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可是中秋节了……”陈氏悠悠地开了口，眼睛都不带看他们一眼。
许有福和刘氏本来还以为她是要就他们收养小禾苗的事儿大闹一场才能泄一泄心中的火气。
许有福一听就明白了，看了媳妇刘氏一眼。
刘氏也心知肚明，陈氏这是要他们给过节礼。
当初分家时就定下了，许有福每月要给陈氏一百文养老钱，逢年过节额外再给五十文作年节礼。
她从袖袋里拿出荷包，从荷包里拿出一把铜钱，一个一个数着，数到五十，她就把手中多余的铜钱放回荷包，又把荷包放回袖袋里。
许有福捧着满满一捧五十枚铜钱，走上前，放在陈氏旁边的小案几上，带着歉意说道：“阿娘多担待，本来早上就要送来给阿娘的，实在是二堂伯一大早就让大堂哥来了，才没有及时送来。”
陈氏一双三角眼瞥那堆铜钱一眼，嘴角也跟着下撇：“哼！”
刘氏也不管她满不满意，带着三分笑意，说：“阿娘，您看就快正午了，家里什么都还没有做，我们就先回去准备准备。”
说完，她也不想等陈氏回话，转身就要走。
“慢着！谁准你们走了？眼里真的没有我这个阿娘了？一个两个都不把我当回事儿了？”
刘氏只好停下脚步，继续忍受她发着她作为婆母的威风。
“老大，你没忘了你三弟去年就过了府试，今年要参加院试了吧？”
许有福似是思索了一下，才点头说：“我没忘，这是定下了日子吗？”
陈氏回头看了看幺儿。
许有贵无奈，明明说好了所有事都由阿娘出面，可阿娘连县试的时日都不记得了。
他不得不亲自回复：“上个月就定下了，是这个月二十日。”
许有福折了折手指，惊叹一声：“只有四五天了，三弟准备妥当了没？”
“考试的事已经准备妥当了。”许有贵语气中有些不耐烦，他并不愿跟大哥说有关读书考试的事，说了他也听不懂。
许有福听了从心底为他高兴，“你准备好了就好，大哥什么也不懂。”
说完，他两只布满老茧的手在身前搓来搓去，有些不自在。
“那，阿娘，我们就回去了。”许有福好不容易才鼓足了勇气，说出来这句话。
“啪”陈氏右手重重地拍在小案几上，猛地起身，指着许有福说：“逆子！白眼狼！老娘把你拉扯大就是让你气我的，是吧？”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陈氏气得胸脯一鼓一鼓，身子晃了晃。
许有贵赶紧扶她坐下，安慰她：“阿娘，别生气，别生气，快坐下，慢慢说，大哥只是着急着回去吃午饭，阿娘有话就直接跟大哥说，您也该吃午饭了。”
陈氏一听更生气：“我老婆子在这里等着他，三句话没说上，他就急着吃饭，就他怕饿死了？”
许有贵拍着她的背，不停地劝说着，好一会儿，陈氏才算冷静下来。
“老大，你阿爹已经走了有一年了，他临走前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三弟，他就怕他一走，你们就不再顾念你们的兄弟之情了。”
许有福呵呵一笑，说：“怎么会呢。”
“这次你三弟要去县城参加院试，要提前几天出发去那边先适应一下，考试又要好几天，考完还要等着放榜，前前后后加起来，大概要在县里住个，住个……”陈氏回头问许有贵，“你昨日说要在县城住上多少天来着？”
许有贵忍着心中的火气，体贴又无奈地说：“要二十来天呢。我已经算是去得最晚了，很多同窗都是提早十天半月就去适应新的地方，以免到时水土不服或者不熟路线等状况。”
“我的傻儿哦，你怎么不早说？你就应该跟着他们一起早点去啊，你怎么能等到昨日回来才跟阿娘说呢？你落下那么多日子，可千万不要影响了考试……”
许有贵不愿听她说那么多没用的，赶紧止住她：“没关系的阿娘，我在书院也有好好学，我明日就去，去了多请同窗帮忙带我去熟悉熟悉就是。”
陈氏拉着他的手，着急的老眼都湿润了：“我的儿啊，以后乡试可不能这么傻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别人有的，我儿也该有……”
“阿娘，我这不是想着家里情况不如从前……”许有贵白净斯文的脸上流露出弄浓浓的愧疚与体谅，还有无奈，之前他的眼神或许精光，显得那么言不由衷。
说了这么久，扯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碎银几两吗？
许月季在心里冷笑，许有贵这样子像极了前世那些听到她说“是个漂亮的姑娘”，极力忍着失望，非要说“女儿好，女儿说贴身的小棉袄”的男人一样。
连装都装不好，还自以为骗过了别人。
“真是苦了我的儿啊，要是你阿爹还活着。哪能让你受这样的罪啊……”
陈氏目光转向许有福：“老大，刚才你还说记得答应你阿爹照顾你三弟的，是吧？”
许有福这时也听出了陈氏话里的意思，心中有些不舒服，到是也说不出一句“不是”。
“是。”许有福低着头，小声地说。
“那这次你三弟这次去县城的一切花费就交给你了。”
陈氏说得理所当然，许有贵也听得理所当然。
许有福和刘氏夫妻俩却听得愕然，不敢相信地看看对方，又看看屋檐下那两个说完话后云淡风轻的母子俩。
许芙蓉眼中闪过一道恨意，很快就低下头。
许丁香身形刚一动，就被旁边的许月季拽住了，她看二姐对她摇摇头，才把就要脱口而出的话咽了下去。
许月季牵着小禾苗，她倒是能平静地接受陈氏母子俩的话，只是要接受他们的指示，那就不可能了。
但是她想看看便宜阿爹要怎么做，他的做法不会影响他还是他们的阿爹，但是会影响他以后口袋里最多有多少钱。
陈氏完全没有在意许有福一家人的神色和想法，她大方地跟幺儿许有贵说道：“去了县里不要拘着手脚，该用就用，不能因为想着省银子，累虚了身子，误了学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