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床边，握着表嫂的手，轻声地跟她说着话。
喝了红糖水和鸡蛋的郑小妹也慢慢地恢复了一些力气。
她听着许月季天真又可爱的话，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而刘氏和刘李氏看许月季确实没有捣乱，反而能让郑小妹宽心，也就放心了。
许月季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她天真地乞求：“表嫂，我可以跟小侄子说说话吗？说不定他听话，一下子就出来了呢。”
刘氏和刘李氏听了只想让她闭嘴，刚才还表扬她有用处，关键时刻，她却说瞎话了。
只是，郑小妹却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点了点头，虚弱地笑着说：“好，说不定他就听小表姑的话呢。”
许月季伸出小手轻轻地抚摸着表嫂圆鼓鼓的肚皮。
她一边摸，一边轻轻地说：“小侄子，你不要乱动哦，你阿娘会疼的，你要乖乖地听话，你也要跟你阿娘一起努力，快点出来哦，我们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等着你呢……”
三个妇人听着她稚气的话，真的是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许月季也不管她们，她用手感受胎位和胎儿的大小。
正好，胎位是最有利于分娩的枕前位，而且胎儿的头也不大，只要肩膀不太大，都是能够顺利分娩的。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引导产妇怎么有效用力。
她也不能用手检查宫口开了几指，一来没有消毒的条件，用手检查容易感染，二来只怕她的手敢伸进去，刘氏和舅母不把她手指剁了，也会把她扔出去。
她只能用手感受着宫缩的频率，凭借着经验估计宫口应该开了有七八指。
“表嫂，小侄子的头在里面钻来钻去，他应该是很想出来了。”
“你就像舅母说的那样，跟平日里大便那样用力，只要你跟小侄子同时用力，很快就可以见到小侄子了……”
郑小妹其实并不信生孩子就像拉屎那样用力，她一个成了亲的妇人能不知道大便和孩子是从两个不同的道儿出来的？
也就这个傻孩子，被大人给骗了，才相信孩子是从屁眼里生出来的。
正想着，她突然听到许月季一句：“用力！”
“啊——”她毫不思索地用力，用力，，再用力，直到再也用不上力，才松了下来。
她的头发衣服早已被汗水打湿了，刘氏拿着帕子细细地帮她擦着。
虽然她不相信用力的地方，但是小丫头说的“跟孩子一起用力，就很快见到孩子”，她还是觉得有道理的。
所以她也就照着做了。
才刚放松下来，又听到了“用力”，她又赶紧憋着气，一鼓作气，用力，再用力。
几次过后，并没有什么效果。
刘李氏端着一盆血水去外面倒了。
刘氏和刘李氏的忧虑随着时间的流逝，堆积得越来越多，却也不敢说什么。
毕竟那个妇人生产时不是这样：痛，也要拼尽全力。
刘氏给她喂了半碗红糖水
许月季却有些不满，噘着嘴说：“表嫂用错力了，你用力的地方跟小侄子的不一样，表嫂要记住，就像用力拉便便那样，不是尿尿那样，错了就帮不上小侄子了。”
刘李氏之前说“生个孩子就像拉屎一样”，也只是村里妇人们随口说说的一句口头话而已。
她没想到许月季还真把她那句话当真了，竟然用来教她表嫂生孩子。
她有心想说她几句，只是碍着小姑子在一旁，她们都是为了帮自己媳妇，她也就不好开口了。
她想着再等一会儿吧，等一会儿，不管伤不伤情面，她都让这个小丫头出去。
本来，产房就不是小姑娘待的地方。
以前，从来没发现这小姑娘胆子这么大，这般惊险、血腥的场面，她竟然一点也不怵。
“用力！”许月季大声说，“记住，用力拉便便，不要再用错力了，小侄子可等不了那么久。。”
郑小妹原本还想着按照之前那样用力，被她这一声呵斥，赶紧按照她说的做。
一次，两次，三次……
红糖水喝了一碗又一碗，血水倒了一盆又一盆。
“啊，啊，出来了！出来了！”刘李氏惊呼，“头！见着头顶了……”
刘氏也看见了，她激动地说不出话，心里想着：还好，还好，自己闺女没有耽误大事。
“表嫂真厉害，小侄子也很厉害，你们再加把劲儿，很快就好了。来，用力！”
郑小妹本来听到孩子的头出来了一点，心里早就激动得不行，听到许月季的话，更是铆足了劲一样。
许月季的催促声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一次，用力，又一次，用力，再来一次。
“啊——”
郑小妹用尽自己的洪荒之力，忽然就感觉呼啦一下，一坨热乎乎的东西滑了出来，瞬间又感觉一身轻。
原本以为自己会因为脱力而去的郑小妹，觉得自己又活了回来！
她虚脱地躺在床上，残余的一点力气，支撑着她的眼皮，她想看看她的孩子。
病房里此起彼伏的“生了！生了！生了！”
“老天保佑！”外面传来刘老太太的声音，“姑娘还是哥儿？”
“是个大姑娘！真漂亮！”刘氏回她阿娘的话。
明明只有刘李氏和刘氏两个人说话，却制造出了十几个人的热闹场面。
许月季看着这两个三四十岁的女人激动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许月季只能自己动手了。
她拿起开水煮过的剪刀，剪了脐带，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啪”，她在初生儿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
刘李氏和刘氏还没来得及制止和斥责她，就听见一声清脆嘹亮的婴儿初啼声。
她又用干净的布把初生儿身上的血迹轻轻擦去，让阿娘刘氏抱着初生儿给郑小妹看看。
郑小妹听见是女儿，眼神都黯淡无光了。
看到红红的、皱巴巴的小孩儿，心里虽有遗憾，但还是无法抑制为人母的本能，欣喜很快就掩盖了心中的那点遗憾。
她用手试了试水的温度，让刘氏抱着初生儿先给她洗干净，再穿上衣服。